【百道编按】5月7日，“书店力：2016国际书店论坛”三场论坛依次在方所书店举行，分别探讨“城市公共文化空间的设计”，“城市、书店、人——书店的最美时光与记忆”，“从旦特书屋到水石书店”。

城市公共文化空间的设计：书店设计与其他空间设计的主要差别

书店设计与其他空间设计的主要差别是什么？要考虑的功能是什么？如何让一家书店不仅是最美的书店，同时也是最好的书店？ 5月6日下午首场论坛上，主持人、安邸AD专题副总监李君与三位嘉宾——建筑师、矶崎新＋胡倩工作室创始人胡倩，建筑设计师朱志康与室内建筑设计师孙云围绕这些问题展开对谈。

2015年美国的《安邸》杂志评选全球14所最美的书店，方所名列其中，李君说，在这个快消费的时代做书店和办杂志有异曲同工的地方，很多人问我们杂志办得好吗，做书店虽然是特别老派的事，但其实也正是在这样的时代所以才有更多的可能性。

从左至右：孙云、朱志康、胡倩、李君

孙云：书店要与人有情感的交集

孙云是衡山·和集设计师，他说最大的区别在于书店是一个阅读空间，有两个重要的元素：书籍和人，人和书在空间里的关系是否可以更准确表达决定了一家书店是不是一个好的空间、不同于其他空间的空间。与图书馆不同，书店不仅仅是被罗列，还要与人有情感的交集。

衡山·和集，衡山是一个社区，意思是社区里的一个混合的合集、混合的空间，是以书籍为核心的杂货店，是有展览等活动、可以在店里交流交朋友的社区空间。现在非常多的杂货店的形态和集成店的形态，以商业的利益为驱使在经营着，最后是什么好卖店里就剩下什么，但是如果一个店是有抱负有理想的，有书店精神的，有书店力的，那么这个力不仅可以影响经营者，也可以影响消费者。具体到设计上，衡山·和集空间较小，于是考虑营造一个舒适的、有读书人情怀的被挤压的空间，“可能更多在空间切割上不能有太多的想法，但是我可以有一些被人青睐的原作，我们在上海的旧货摊里买了旧的家具，用新书架的表达方式和旧家具的组合变成了这一面墙，这种会带有质感，这种质感带有情感，让你对书的体会也不同，这是材料对人的影响，也是书对人的影响”。

浙江音乐学院的浙江音乐厅是孙云近期设计完成的一个作品，他说举出这个例子，是想说，在一个文化空间里面它有不同的形态，有的形态可以是像一个诙谐有趣的小调，也可以是强势的罗列，可以是非常强势的存在，这样的空间也不失为一个文化空间。

朱志康：所有的创造力都是被逼出来的

方所成都店和重庆店的设计师朱志康，这个书店的定位不只是书店，所以从朱志康的角度来看，他做的不是书店，书店卖的不是书，咖啡店卖的不是咖啡，茶行卖的不是茶，他要做的是商业空间，要创造的是如何利用这里面的所有物件让人们在这里产生交流、产生情感，尽量留在这里创造消费，解决如何用空间设计来解决商业问题是我们做设计最基本最重要的任务。

朱志康说，在做方所成都店的设计时，刚开始看到这个空间其实有一些难点，路口、楼梯存在消防的问题，柱子太多不能锯掉，想了很多解决方案，正好是大慈寺，正好是玄奘，他就想到大慈寺下面的书店应该是玄奘扛经回来的书店，像藏经阁一样，想到这些，于是才会有这些水平柱，才会有那些摆放像阁楼一样的藏经阁，都是为了解决这个特殊空间的，特殊的空间反而能创造特殊的价值，一般的空间没有这种特殊性。“我们并不是要创造什么东西，我们只是想尽办法解决所有甲方的问题。我们如何证明，我们画了500多张效果图，施工图画了大概30套，改到后来没有办法改，我们就蹲在现场自己手绘跟着施工团队一起完成所有的现场创作，因为随时都想办法才能够再好一点点。”

胡倩：撇开功能的任何空间都是空谈

胡倩是蒲蒲兰上海高岛屋店的设计师，她认为撇开功能的任何空间都是空谈，书店也是这样，书店空间设计跟运营人想怎样运营这个空间、这家书店、为书店赋予怎样其他的功能有关，建筑师们需要做的就是在其他目的明确的前提下，有效去解决问题、实现这些功能。与自己设计较多的图书馆比不同，图书馆更多创造一种被书海包围的感觉，而书店需要读者的回游。

蒲蒲兰绘本馆北京店被评为世界最美书店，建新书店的时候运营方希望有不同的思考支撑他新的运营的模式，它可能不卖书，但最终的目的也是提升品牌形象、在别的店里能够真正让这个书的营销额得到充分展现。

在高岛屋里面除了文科的书之外，希望加上理科的教室，在高岛屋不能成为真正的教室，所以还是需要在大空间里面能够有一定的割断，是理工科的教室而非文科在里边读书这样的氛围。这样的运营前提下，这是130平米的蒲蒲兰的高岛屋店，分了这样两个空间，左边这个空间是书店，右边的书店是理工科的教室。她说，石川郁子给她两个条件，一个是理工科教室，一个是书籍只要一百本。高岛屋店的细节设计都是从这两个条件出发。

城市、书店、人——书店的最美时光与记忆

从左至右：钟芳玲、廖美立、荷兰多米尼加“天堂”书店总经理Ton Harmes、比利时酷客美食书店经理Martin Hardy、法国莎士比亚书店主管Octavia Horgan

如主持人、作家钟芳玲所言，网络发达的现在，我们可能从网络上搜寻到很多相关的文字介绍，甚至于影片，但是东西方书商很少有机会交流，今天东方、西方、亚洲、欧洲的书店能够有一个面对面第一手的交流跟互动，同时分享书店的历史、书店对所在城市的文化意义以及与顾客的动人故事、分享我们对书还有书店共同的热爱。

荷兰多米尼加“天堂”书店总经理Ton Harmes：书店更像是一个汇聚点

多米尼加（ Dominicanen）书店位于荷兰南部小城马斯特里赫特市中心广场附近，曾被BBC评为全球十大最美书店之一。书店前身是一座始建于13世纪的多米尼加教堂，一度作为各种艺术展览和活动的场所。2001年，荷兰书商集团BGN（Selexyz）看中此地，花费数年时间修复改造，于2006年以书店的面貌面向公众开放，该教堂转身一变成为一间营业面积达 1265 平方米、日常存书量 50000 册的大型书店。

Octavia Horgan说到，“我们在多米尼加天堂书店不光是自己开办工作，而且和城市里面所有的艺术和文化机构、市政府、当地大学合作，相互合作相互支持。从2004年开始我们就不是连锁书店了，定位为独立书店，成功众筹。所有作家所有的想法，所有的真理都能汇聚在我们书店里面，人们也可以来到书店里面寻找他们觉得重要的东西，比如想法、真理、作者等等。在书店里面还有专门的空间留给孩子。书店里可以辩论，有音乐、艺术、表演，你可以在这里放松，可以吃一点喝一点，而且和其他人在这里会面。所以我们所谓的书店更多像是一个汇聚点或者说大家见面的地方。如果我们有合适的藏书，有合适的氛围，大家就会觉得在这个第三空间里面像家里面一样舒适，你可以买你想买的东西，这样我们也可以把生意做下去。因为要让书店生存下去的话，肯定还是要把书卖出去赚到钱才行，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你提供合适的藏书，你来这里觉得挺舒服的，愿意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在书店流连的时候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只要是我们能提供的，这样你能在这里购书，我们也能赚到钱，我们也可以把生意做下去，也能在未来更好地服务你。”

法国莎士比亚书店主管Octavia Horgan：莎士比亚书店的风滚草

位于巴黎左岸的“莎士比亚书店”前身是西尔微娅﹒毕奇女士在1919年创办的“莎士比亚书店”。这家英文书店从它诞生开始，就吸引了乔伊斯、海明威、纪德、艾略特、安太尔等作家和艺术家，不仅成为英语和法语文学的交流重心，更是当时美国“迷惘的一代”的精神殿堂。毕奇对自己和书店这段颇具传奇的经历的回忆录《莎士比亚书店》如今也是爱书人关于书店的“圣经”。

如今的莎士比亚书店是乔治惠特曼1951所开，“他把这个书店变成大家都可以来住的地方，他把它叫做风滚草，风滚草是一种干的没有根的植物，在美国西部电影里面，可以看到它在平原上面四处走。而乔治的风滚草，包括一些作家、艺术家、知识分子以及流浪者，来自于世界各地，他们可能是被文学之风吹到了巴黎，这里实际上书店看到的就是志同道合的一些自由的思想家。这些我们讲的风滚草实际是每天生活工作中必不可少的部分，一般早上开门最早见到他们，晚上打烊最后见到的也是他们，这些年轻人喜欢旅游，喜欢体验不同的地方，他们去书店的时候有些时候是完全没有计划的，突然就来了。我们不用预约，不用推荐，只是来这儿有房间住就行了，他们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他们会看我们工作，会见不停的作家工作，我们这些风滚草都吸取在自己的氛围当中，我们的历史，我们的书，我们的氛围，我们的欢笑。晚上把平常用的行军毯在床上一铺就在书架下面入睡，早上收好，他们的卧室又变成公共区域，有些人在这里呆一个礼拜甚至好几个月。风滚草离开之前每个人都必须写一页个人自我简介，这实际是浓缩的生活的故事，一直介绍他们在书店驻足的那一天，书店上面是乔治住的地方，有一些地方是存个人简介的，我们至少有3万个‘风滚草’，就是这些留宿者在这里呆过。有些地址可能是错误，有些可能看上去是做梦人非常看不清楚的天书一样，但是大多数个人剪辑旁边都有照片，其实有很多的照片，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有些时候这些风滚草会回来，他们看到这些东西会非常惊讶，我们也会到书架里面找他们的名字，把他们的历史拉出来看他们还能不能认识自己。这些写的东西里面没有愤怒，甚至说最悲惨的故事里面我们也看到了希望，因为这些人他们就是喜欢书喜欢阅读，喜欢写作，喜欢他们现在找回自我的地方。这也是乔治在阅览室长廊上写的一句话，不要对陌生人不友好，因为他们可能是伪装的天使。”

比利时酷客美食书店经理Martin Hardy：与读者、与员工保持好的联系

Cook&Book将文化与饮食融合，为读者提供了与书邂逅的新鲜方式。不过兼营书籍与餐饮并不是这家店最大的特色，真正让人流连沉醉之处在于其室内设计。整个书店由9个区嵌套而成，每个区因售卖的书籍主题不同而设计了不同的风格，氛围各有差异，但相同的是都搭配有餐饮空间。或者也可以说，Cook&Book相当于一个书店大卖场，里面有9家主题小书店，分众出售书籍，在提供精神食粮的同时照顾读者的味蕾，供应能真正填饱肚子的食物。

Martin Hardy介绍员工有自由度可以选择他们自己想要卖的是什么书，他们会把书架上面贴上一些小标签来表达他们自己对于这些书的看法。为了在酷客美食周围形成社区，书店会举办非常多的活动：看电影、婚礼、商务洽谈、聚会等等。同时也会在酷客美食外面组织一些活动，比如说时尚日、艺术节日等。

在维护与顾客以及员工的关系上，书店会分析各种目标人群，包括家人、年轻人、祖父年龄层的人，目标客户还包括员工本身，会研究他们怎么能够更好的在这里面进行工作，所以这就意味着我们需要去保持团队成员之间非常紧密的联系。酷客美食在媒体方面也有非常多的宣传手段，比如有歌手在酷客美食拍摄MV，还有画家、摄影师等来工作。为了和大家分享书店文化、同顾客更好地进行沟通，酷客美食还建立了一个自己的小编辑室。

方所总顾问、行人文化实验室董事长廖美立：亚洲、书店、文化力

在亚洲这几年的活力发展下，廖美立将书店阅读归类出五个值得关注的趋势，分别是文创百货、生活美学、私图书馆、文化园区、独立书店。每一种形态都代表了完全不同的商业模式。以文创百货为例，含义是在新资本主义时代下的文化逻辑，A不等于A，书店不等于书店，自己不等于自己，自己在异化。但是不代表自己否定自己，扩大的同时书店不否定自己，只是传播价值相对以书为核心，把知识经济积极介入各种生活方式的新形态的大型文创百货。台湾诚品书店和日本茑屋书店是两个很好的例子。生活美学一直是最重要的精神指标，阅读、书店要进入日常生活的美。

从旦特书屋到水石书店

从左至右：杨照、James Daunt

从Daunt到Waterstones，如何经营两种不同类型的书店。书店与图书出版对英国文创产业具有怎样的影响与推动作用？

旦特书屋的成功

伦敦一直有很多书店，之所以1990年还做Daunt书店，我觉得这个书店是独一无二的。比如，既有意思又能彰显不同的陈列方式，不是按照主题来排列书的，我们是按照不同国家排列书的，比如中国的历史，中国人写的小说，或者中国的烹饪美食，这些东西全部放在一个区域。

“在我管理Daunt书店的21年里面，书店图书销售额原来一开始是30万英镑，到后面达到了稍微超过800万英镑。”但是后来亚马逊等网络书店、电子书的冲击非常大，2008年开始，英国图书销售额下降非常快，从11亿英镑一下降到去年年底的7亿英镑。但是Daunt书店每年销售额还在增加，书店售书员的工资比其他书店高很多，在伦敦交的租金也比一般实体店还高，Daunt书店还能赚钱，销售额积极攀升，当特认为在于独立书店的独特性。

水石书店的扭转，以独立书店方式运营连锁书店

于是，2011年开始负责水石书店时，当特尝试以独立书店的方式来运营一个连锁书店，“我觉得如果能做到的话客户还会回来买书，互联网完全无法取代这种独特的体验。”

但这其中有很多工作都是比较枯燥乏味的。比如，在在财务上，为了扭亏为盈，所做的每一个变化和变革都要改善书店，不是简单为了省钱而省钱，省钱的前提是它能够给书店带来增长，带来改进，比如要减少退货、要炒掉一些员工，是要使成本减半。留下来的员工则给他们更多的权利，相应有更多的责任，从而激发他们的工作热情。这也能回答杨照提出的关于书店与优衣库比较的问题，优衣库和书店一样都有热诚，“不过如果你要去买T恤去任何连锁店都行，但是书不一样，书买的是个人关于个人自己的身份，个人喜好的东西，不是说随便买一件衣服。所以在水石，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卖书的力量和权利交回到书店售书员手中，这样的做法给我们省了一笔钱。我们在店里面做了一些投资，但是投资的收回实际上是通过我们其他方面的结余，比如我们省了1300万英镑的库存，这样把钱拿出来用来对于不同店面进行投资和改建。另外我们也把在书店里面卖书的书刊的数量增加20%，所以我们库存少了，但是我们卖的书的种类更多了。原来我们买书的时候先买一大堆，卖不掉的话再发回给出版商，原来我们的书有1/4都是要打包送回出版商的，对于一个连锁书店来讲这是比较寻常的比例，但是对独立书店来讲这就不行，卖不出去就送回去成本压力太大，水石现在把退回给出版商的书的比例降低到3%。”

让实体书店售书充满热情和兴趣，放权给店员

实体书店的书和网上的书其实是一样的，实体书店用什么样的优势能吸引到顾客来书店买书？Daunt说，人类的灵魂就是热情和兴趣，这也是实体书店应对现在线上书商带来的挑战应对的唯一方案。发现的趣味、一种好奇心能够让顾客来到书店，而不是去线上买更便宜的书。在欧洲和北美，店员在书店里销售图书时是充满热情的，“对于我来讲这就意味着放权。” 因为放权以后店员们就有责任，这个责任就是他们需要有知识，需要友好，需要充满热情，让书店更好，同时把书店变成更好的工作环境。这就意味着管理书店的人必须要放弃一些控制，水石于是创造了问责制，希望图书销售人员真正卖出书。“我在做的工作就是希望销售人员能够更好同顾客联系在一起，希望他们能够更加灵活，更加具有企业家精神，能够更加高效并且有活力的进行工作，让我们书店变成更有趣的地方。比如说你可以带一个这种玩偶头，因为这样对于我们顾客来说是非常有趣的活动。对于一个销售人员来讲你还要说服他绘画图窗，让它变得更加有趣，同时给小孩子讲故事，这些都是为了有趣，更重要的是我们怎么能展示我们的野心，以及我们想要创造的这种文化，怎么去展示告诉我们的销售人员我们的书店，在这样一个书店当中其实它是一个可以为社区服务的文化环境。我们的文学界还有我们的出版界以及书页，还有我们的图书销售人员也是我们文化的中心，比如说开这样的读书会非常充满智慧也非常有趣，我们销售人员每天都在同顾客进行交流。我们必须要走出书店，走进学校走进社区，如果我们这样做的话就一定能卖出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