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与辉煌：西藏阿里古文明之旅

巴荒(蔡蓉)，藏名：才让拉姆（塞仓活佛赐），中央戏剧学院舞台美术设计专业77级本科毕业。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北京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美术编辑。出版有西藏题材的著作《阳光与荒原的诱惑》（同名画册与散文集）、《西藏古文明之旅》，前者获全国奖并参展各类国际图书博览会，后者获台湾出版届最高奖，"金鼎奖"，散文《阳光与荒原的诱惑》在1997年曾居全国文艺类十大畅销书排行榜。，

神圣冈底斯
壹 神圣冈底斯
贰 强拉山口 的香客和古商道
叁 达拉喀山传奇
肆 普兰神秘的边寨
象泉河流域万年梦幻
壹 托林千年亘古
贰 象泉河流域寻古国
叁 扎达的世外桃源
象雄·古格之秘
壹 象雄—古格的诱惑
贰 震撼世界的古格寺院艺术
白殿
红殿
护法神殿
卓玛拉康——度母殿
金科拉康——坛城殿
洞窟壁画及其他
叁 寻找神秘的王朝——古格
佛教复兴之“上路弘传”史实
古格战争传闻之一：古格王朝的覆灭
古格战争传闻之二：传教士安东奥·狄·安夺德传奇
古格战争传闻之三：驱逐拉达克军
古格的最知情者：旺堆？
肆 踏访古格故城
伍 扎布让的夕阳·古格的黄昏
寻找失落的象雄——古格文明（尾声）

书摘
冈底斯山脉横贯在北部昆仑山脉与南部喜马拉雅山脉之间，如一条巨龙卧在西藏部阿至广阔的高原土。它高高扬起的头，如一座大金宇塔，耸立在阿里普兰的高原土，这就是海拔六六五六米的主蜂冈仁波齐——酉成人乃至世界佛教徒心目户的神山之王，印度佛教徒心目户的“宇宙之中心”。
在我可能会迷失于藏西象雄文明复杂而隐秘的古代历史框架之前，我只有先走进现实，去触摸和感受。
以我对它的向往和熟悉，我闭上眼睛就可以径直插入地球上这块高高隆起的神秘区域，在平均海拔近五千米，东经七十八点三度至八十三点零一度，北纬三十度至三十四点二度之间，在三十六万平方千米的西藏西部阿里高原上，并径直抵达阿里南部这高悬于信仰者、崇拜者和赞颂者，高悬于圣人、圣徒和俗人百姓心中的圣洁之峰、灵性之峰的精神之巅下。
离它很近了，通过呼吸和视像倍觉它凝固的寒气和神圣不可侵犯的尊严。
从结构地质学上讲，冈底斯主峰山体的上部，由第三系砂岩和砾岩组成，岩层平缓。看上去，它那质地坚硬的水平纹理岩层，构成十分诱人攀登的金字塔式阶梯，塔形王冠坚实地嵌入它雄浑的身躯，那冠顶上万年浇铸之晶莹透明的冰川白雪，疏密错落有致，如此地黑白相宜，把它的冷峻、刚硬、雄浑和人类赋予的圣光一并呈现给世界。这大自然的神奇创造酷似神的刻意雕琢。

阿里的普兰确以拥有冈底斯山和玛旁雍锗而骄傲。然而要对历史悠久的普兰有所了解，你还必须去孔雀河西岸东北面的达拉喀山，并且最好能踏递它的每一个角落。

而在另一些寺院，人们可以直接看到手法和造型及设色更类似古格的火焰纹背光，以勾勒加晕染的莲台花瓣，特有的一整破二方连续海螺纹装饰条带以及丰富的天花图案等等。巴斯戈寺的弥勒堂、萨斯波鲁寺的窟式佛堂和古朴的古鲁拉康等，使我恍若置身于扎布让的故城。那弥勒堂的一佛二菩萨像及构成其莲花座的卷草和动物图案与古格同类题材的绘画更如同出一辙。
萨斯波鲁寺已成为废墟的窟式佛堂壁画几乎是纯古格样式的，从壁画中出现的宗喀巴像可知，它的时代也属古格晚期，其窟中的圆形木柱上绘有彩色的龙，让人想起拉萨乃琼寺的蛇柱和来自中原古代宫廷的龙柱，被遗弃的石窟早年就已没有了顶部，在布满卵石和沙砾的山壁和坡道间，其半洞穴半垒石的窟式建筑则让我想起普兰那些古拙的“尼泊尔大厦”。而印度河北岸耸立在石崖上破败不堪的古鲁拉康，还有尼阿玛寺的残堡，则形同我们所见这阿里古国时代远离人世的遗墟。巴斯戈城却因为它历史上曾三年成功地抵御了蒙古军队的入侵，而被誉为坚忍不拔的天然屏障，它的光荣历史，似乎也成为它更多地保留下文化的传统而拒绝接受穆斯林影响的理由。
坐落于列城东南方向四十八千米处的赫米寺，是拉达克规模最大最富有的寺院，也是拉达克主巴噶举派寺院的根据地。据说，它是由十七世纪上半叶的拉达克王森格南杰建。赫米寺现存的壁画最让人惊讶的却是它的中原画风，纯粹的中国式笔墨山水和人物点缀其间，那像是中原画师悬着手腕潇洒挥毫而就，我难以置信当年那里没有中原工匠的直接参与。
拉达克寺院还另有一些晚期的壁画，明显地露出藏东绘画那种受中原明清时代汉地艺术影响的青绿色调、亭台楼阁、牡丹花草及云彩和汉式人物造型等等……或许这正是拉达克臣服于西藏时期与拉萨甚至与中原可能有直接联系的印证。据悉，阿里在元代时就先于乌斯藏与中原发生过联系，那时通向中原的交通不是经由西藏中部，而是通过于阗古道，据清人姚莹著述又知“道光十年，有张格尔余党，自叶尔羌逃至其地，拉达克酋长擒献，赏五品顶戴”，而在更早的历史里，有东晋的法显，后又有唐人玄奘步入此地……除此，我们暂时无法确知历史上还有过什么样的故事，使哪些中原的僧人或信徒或工匠抑或是商人，远足克什米尔或南亚与中亚，并在那里留下他们过往的身影?
毋庸说，拉达克寺院的绘画艺术，强烈地反映出其地域特征和与周边国家历史文化集结的踪影。而中印度和克什米尔佛教中心的毁灭，以及后来格鲁派势力的进入，无疑又使拉达克更加强了与东南面佛教势力和文化的联系。拉达克与阿里的古代寺院绘画艺术、是在同一个历史大时代同一种绘画主体风格影响下的产物，是在同宗同族同一种文化圈的思想观念和精神的载体，也是西藏艺术、中亚艺术和西域艺术，以及南亚和西亚艺术相互吸收和渗透的一个融会贯通的传媒载体。它所处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在古代历史、文化和艺术中的角色与作用。或者可以说，古格艺术中融进的克什米尔和中亚艺术的的成分，部分来源于拉达克又反馈，于它?这需要弄清古代西藏西部通过克什米尔与中亚相连的古代交通，除了现今可见沿印度河一线外，还存在着多少条官方的或民间的古道?由扎不让顺象泉河——萨特累季河而下经什布奇通往毕底的民间古道是否也将会有新的发现?
没有更多的详细的材料，国外对拉达克地区的研究和论述尚缺少翻译和引进，国内至今也没有专家能够前往作一番深入的实地调查和考古。我们仅能凭借史籍中的只言片语、偶然获得的外来资料，窥视其古国遗留下来的历史和艺术风貌，使我们对藏西阿里古代文化的认识能有一个相对完整的粗浅轮廓。探寻象雄及古格时代，不可不了解拉达克，也不可不了解阿里周边地区，尤其是那些历史上曾属于象雄或阿里的部落和村庄。
如今，拉达克的喇嘛们跳着古老的“羌姆”走向海外，异国的观光者年年涌向赫米寺观看五月间举行的宗教盛节。而已在拉萨生活了四十年的赫米寺拉达活佛——拉达阿旺丹增(拉达克最大的活佛，据说其前任活佛为拉达克国王的国师)，是西藏佛教协会的主要负责人，在拉萨参加一年一度的祈愿法会庆典，也每年定期往返拉达克处理教务，在拉达克拥有他的教区和财产……
当我们欲举目眺望那被高山阻隔的河流、湖泊、村庄和人畜，那一个个古老的城堡、洞窟和寺院时，我们凝视那些精美的图画，聆听那遥远的时代所飘落了的声音，不由得增添了几分遗憾和惆怅……

日土县北面邻班公湖的乌江地区新发现的齐吾普古岩画又要告诉人们什么呢?在被当地人称之为“小人山谷”的风化石壁上，人们感叹于那稚拙的野牦牛、羚羊、山羊、鹿和马，感叹于一行行一排排背负行囊的侧面小人，感叹于持盾者、格斗者、骑马者和舞者……以它们隐秘的语言向阿里和关心阿里的人们述说着什么呢?
乌江地区新发现的丁穹拉康(神殿)洞窟壁画，更是令人们俯首惊叹。荒僻的山谷中，一个孤零零不足十二平方米的小窟，当地人认为此山洞的神殿是白天而降的，四方百姓便有专程赶
来朝拜者。据说六十年代一群无知的农场工人偶然进山沟打柴，将洞作为食宿站而使之烟熏火
燎，面目全非……据说其壁画布局是依其洞形为立体曼陀罗形态，而洞顶为一平面曼陀罗，依稀可辨的一幅舞蹈图展现了日土的古典歌舞……然而这些尚未公布于世的图像，先睹为快者根据其曼陀罗图案的内容、造型、设色及手法，联想到敦煌洞窟的北魏艺术，联想到由西渐东的洞窟艺术时代的共同性，进而在心中连接沟通中亚及西域古代艺术和商旅的“麝香一丝绸之路”，进而以岩画作为中亚游牧文化的重要标志和遗存连接西域一线不同时代的牧猎文化……
后来，人们在日土又陆续发现的古岩画竟有十余处。除了日松区的日姆栋，它们分布在鲁日朗卡(日土区行政所在地以西约二千米处，班公湖南岸的山前地带，海拔四千二百七十米的露天崖壁上)下曲龙(日土区下曲龙村西南，海拔四千三百五十米的地面大砾石上）；那布龙(班公湖北岸一山谷中，南距乌江村约六十千米，海拔四千八百米的岩石面上)，布显(札布乡行政所在地以西约四十千米处，海拔四千四百二十米)，阿龙沟(日土区行政所在地南侧，海拔四千三百七十米的地面岩石处)，康巴热久(札布乡行政所在地以东约十五千米一山谷中，海拔四千六百二十米)，塔康巴(乌江乡境内，海拔四千七百二米），芦布湖东北岸(热邦区行政所在地龙门卡村西约五千米处，海拔四十三百六十米)，左雍湖西北岸(热邦区行政所在地西面约二十千米处，海拔四千四百三十米)，过巴(日松区行政所在地东约十五千米处，海拔四千四百二十米)，曲嘎羌(多玛区行政所在地东南约四千米处，海拔四千五百六十米)，达贡亚贡(多玛区行政所在地南约二千米处，海拔四千六百七十米)等地另外，在阿里的革吉县的吉仲和改则县的热加索康地方，也发现类似的古岩画。这些岩画都是用锐器和钝器以点敲琢、磨刻而成，或为剪影式，或为线条；它们以狩猎内容和表现动物为主，也表现战斗的场面，或表现舞者、牧者和骑者的场面。
那些古老的信息究竟还给人们带来了什么?当地老人的老人们向他们的后代述说过从前这儿曾繁华，老人的老人们也说不清什么时候就荒芜了，衰落了，凋零了……人们总觉得那些凿有野牦牛和羚羊，凿有鹿和似虎非虎的岩石图式隐隐传递着远古森林的气息，那些洞窟的绘画揭示了在高原繁华的古商贸交流所传播和撞击之下的古文化不同凡响的奥秘……
藏西如一个高原人类古国的历史博物馆，在人们巡视西藏文明进而溯源象雄文明时，是否如愿将它还复了历史的本来面目?象雄之前呢?这个历史空洞中的虚无深处游荡的远古的幽灵，会围观古印度文明而自身却成为生命(文化)的空白?人们是否又能从那些古国遗址的烟障之下，发现世纪初始以前的文明进而发现史前文化的残痕呢?高原人类从何而来?人们开始艰涩地在它高寒和荒僻的面貌下挖掘古老的历史真面目……据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队在普兰的霍尔区和日土的札布，先后考古发现大批旧石器(包括细石器)，证明大约在一至五万年前，这儿就已有古人类活动!它们预示了西藏高原地区有可能成为人类的发源地之一。人们进而联想到西藏高原东部边缘云南发现的古猿和古人类化石，高原西部边缘的印度和巴基斯坦发现的同类古猿化石，越来越多的人类学家们推断西藏高原地区有可能是人类始祖的发祥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