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卡之眼/中国当代少数民族儿童文学原创书系

小说主人公塔莉雅出生于东北一个具有三百多年历史的达斡尔村庄。在古老原始的村落，塔莉雅与小伙伴们遵循着与外界截然不同的生活节奏，夜里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传唱古歌扎恩达勒，跳原生态舞蹈鲁日格勒……在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手工剪纸“哈尼卡”的陪伴下，塔莉雅努力寻找着人生中的那本“大书”，积极探索生命的意义，最终实现了心灵的自我成长。

昳岚，原名张华，内蒙古人，达斡尔族。毕业于黑龙江中医药大学，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四届少数民族高研班学员。9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作品刊载于《钟山》《散文选刊》《散文百家》《散文世界》《海燕·都市美文》《山花》《美文》《文艺报》《时代报告·中国报告文学》《海外文摘》等报刊。作品获内蒙古政府“索伦嘎奖”、中国报告文学第二届征文提名奖等多种奖项，连续六次获得呼伦贝尔政府文学创作“骏马奖”。著有散文集三部和小说集一部。散文入选各种版本，小说《霍日里山啊霍日里河》入选美国麦克法兰出版社《民族与环境：中国少数民族女作家作品集》。

引子
第一章 童萌
第二章 手指上的日子
第三章 哈尼卡为什么没眼睛
第四章 春风
第五章 坐在塔头上课
第六章 太提的粮食吃没了
第七章 曲棍球打昏了阿卡
第八章 六月里花儿香
第九章 新校舍
第十章 改变
第十一章 大智书
第十二章 哈尼卡奇遇
第十三章 再见小学
第十四章 少年
第十五章 风雨之后
第十六章 牵手
第十七章 银色的路

第一章
童萌
1
我从一群没有眼睛和嘴巴的哈尼卡①中走出来。
嬷剪哈尼卡时说，哈尼卡不能有眼睛和嘴巴。
为什么不能有？我和葛根都想让哈尼卡长出眼睛和嘴巴。
嬷说，不为什么。亘古以来，哈尼卡就没有眼睛、嘴巴。
不对，哪有不为什么的事情。嬷就是不想告诉我。
今天，我一定去找葛根，看看她有没有给哈尼卡剪出眼睛和嘴。
我爬出暖乎乎的被窝，拽过脚底盖在被子上的衣服，冰冰凉。我哆嗦着身子伸进胳膊和腿，眼睛却早已被冰窗花吸引住，开始辨认那些犹如神笔雕刻出的图案：最左侧有一只蝴蝶，张开翅膀，落在一朵菊花上；旁边长着一片宽大肥厚的叶子，是从一个大大的鹅蛋上生出的，叶脉非常清晰；玻璃最下方是一棵树，根部很细，旁边生出一个枝杈，枝杈上又伸出两个枝杈，长满了细细茸茸的叶子，卷曲纤柔，柔美浪漫，一高一矮，像是同行的母女，向着远方飘飞……真是无法说明、无法描绘的美，只有亲眼看到，才能知道它们的神奇。
我趴在窗户上，张开嘴，使劲儿哈气，玻璃上的冰霜瞬间消失了一小片，露出外面的天地。又下雪了，一片白色。白色的房子，白色的大地，白色的远山、原野，白净净的世界，多么干净，像白面。从前，我一直以为雪是嬷嬷做面片时用的白面。爷爷说，不是白面，是雪。雪是腾格日赐给我们的礼物。 可是，腾格日为什么不赐给我们粮食呢？
爷爷说，古时候，腾格日很低，而且经常下油和白面。人们不用劳动，就能过上舒适的日子。后来，人就变得懒惰，也不爱惜那些白面了。一天，一个女人把白面擀成薄片儿，给孩子擦屁股。擦完一扔，正巧贴在天神恩都日的脸上。这下惹恼了恩都日，他想，世上的人舒服过分了，继续这样下去，人类要变成什么样子？得让他们受点苦才行。于是，恩都日往高处一飞，把腾格日撑得高高的，从此，再也不下油和白面了。
“可天神恩都日在哪里呢？我们为什么看不见他？”我问。
爷爷说，我们看不见的太多了，能看见的，只有眼前的东西。
可我就想看见眼前看不见的东西。
大雪把什么都盖住了，几乎封住了房门。我把门用力推开一条缝，刚一挤出去，冷空气嗖一下灌进我的衣服，我一阵哆嗦，呼出的热气，立刻变成白哈哈的雾气。
爷爷正在清理门前的雪。我拿着笤帚，跟在爷爷后面清扫。嬷很快来到我跟前，递给我一副白色狍皮手套。我伸进双手，又从掌心的开口处露出四根手指。嬷给我戴上帽子，系上两耳的扣子。我立刻感觉整个世界都暖和起来。可是没过一会儿，我的鞋就冻硬了，双脚冻得发麻。我不在乎，使劲儿蹦了几下，雪地上没有一点儿声音。
爷爷说：“刚落下的雪是不说话的，几天之后，才会说话。”
“爷爷，你能听懂它们的话？”
“能懂。”爷爷继续扫着雪，双颊冻得通红，胡子冻得上了霜，嘴边全是白气。
“雪在说什么？”我追着问。
“你跟它说什么，它就跟你说什么。”
“那我跟它说什么呢？”
这时，嬷从门里露出包着围巾的脸：“阿查，吃饭了。”一屋子白腾腾的热气也跟着挤了出来。
我学着爷爷的样子跺跺脚，扫扫鞋面上的雪，跑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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