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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悦读纪)


金风玉露(悦读纪)

作  者:柳暗花溟 著

出 版 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2年02月

定  价:49.80

I S B N :9787539950419

所属分类: 文学  >  小说  >  生活小说  >  情感小说    

标  签:爱情/情感  青春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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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内容简介

穿着高跟鞋的文艺女青年石中玉,过着咖啡、牛奶的小资生活。
血海之中,刀光剑影,一袭白袍撞醒了她的美梦。
重生于大燕的她,女扮男装,开始四处逃亡。
她误打误撞卖身王府为奴,遇见了最帅的大燕战神慕容恪。
人间万种风情,府内如花美眷,他只对她情有独钟。
她八面玲珑,鬼灵精怪,他说,就算她是男人,他也要。
她千方百计掩饰女儿身,还是一不小心掉进他温柔的陷阱,爱的不可自拔……
他们终究是天配良缘结连理,还是乱世浮萍梦一场?

 

TOP作者简介

柳暗花溟 ,天津人。起点中文网白金签约大神,新锐作家,多面写手,擅长各种题材。文字风格轻松活泼,视觉新奇,想象力超群,悬念设置佳,读者范围广。已出版作品:《驱魔人》、《驱魔人Ⅱ》、《姐姐有毒》、《异世淘宝女王》、《奔向1/20000的怀抱》(网络名为《涩女日记》)、《驭夫36计》、《大唐寻情记》、《神仙也有江湖》、《寻找来世之夫》(网络名为《奶妈疼你》)。

腾讯微博:http://t.qq.com/liuanhuaming
新浪微博:http://weibo.com/beira

TOP目录

序言
【第一卷】暧昧有毒
楔子
第一章  姻缘前程
第二章  负面传言
第三章  上中下策
第四章  飞来横祸
第五章  阳光美少年
第六章  升职加薪
第七章  殿下去种树
第八章  美男入浴
第九章  瓶中的魔鬼
第十章  诱饵
第十一章  准备露营
第十二章  泡妞大使
第十三章  殿下的秘密
第十四章  桃花盛开

【第二卷】云中谁思
第一章  大雪封山
第二章  春梦了无痕
第三章  殿下,请闭眼
第四章  药醉情迷
第五章  陵王进京
第六章  赐婚
第七章  做人要高调
第八章  报仇,不能急
第九章  亮相
第十章  诰命
第十一章  有色画册
第十二章  正骨
第十三章  丑闻
第十四章  我为你死
《金风玉露》[终结篇]『导读』

TOP书摘

选段<一>:
火,越烧越大,偌大个宝和轩在大火中呻吟,摇摇欲坠。
石中玉挡在慕容恪的身前,心里充满着恐惧。水火无情,她因为溺水而来,却因为酒醉而没有经历太多痛苦。但,这一刻不同。
听过慕容恪的往事,她曾揣测过被大火围困的绝望心情,可如今她身临其境,才能深深体会那种惊恐的滋味。不仅是炙热、是灼烧、是无助,还有被火焰带走的氧气,窒息令她快要发疯了。她忽然明白那种感觉,听得到遥远的救火声,可近距离处却死寂一片。如果这时候有人能来救她,她也愿意用一切报答。
而她,在死神如此临近时,是有人陪伴的,不像当年那个五岁的孤独孩子,也不像那个军中袍泽死绝的十四岁少年。
古龙说得好:不怕死,是不知道死的可怕。
现在她知道了,她怕得要命,惶惶无助中,她猛地反身,紧紧抱住慕容恪。人,在死亡面前需要彼此给予最微小的力量吧。
慕容恪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像一张弓那样拉满着,似乎在与什么对决。而当石中玉投入他的怀抱,他忽然彻底放松了。
是的,他怕火。尽管,他从不对别人承认,也从不对自己承认。但是,他怕火。那是小时候留下的心理阴影,那是他少年时,从死亡中爬出来的累累伤痕。所以他才经常放火,不是因为任性妄为,不是因为古怪恶劣,只是因为他不允许自己有弱点,他强迫自己面对。
可是,一直不成功。
每次看到火焰燃烧,虽然他硬逼着自己从容,不要惊慌失措,甚至立在火中不动,但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有个人来救他。上回石中玉冲到他的面前,而这一次,他明显感到这小家伙害怕得要死。他忽然从被拯救者变成了拯救者,从无助的人,变成了别人的依靠。也不知怎么,那心头压着的石头,一下就消失了。
他,不再怕火了。甚至,他觉得火是天下间最美的东西,变幻万状,摧毁一切,把生命中全部的力量都释放出来。
于是他仰天长笑,极为快意,就像他生平第一次在战场打败敌人的感觉。他知道,以后他会一直胜利下去!
“拿着剑。”他把握在左手的剑递给石中玉。
石中玉已经被他的大笑吓着了,以为在两人就要被烧成焦炭的时刻,他先一步疯了。可当她撞进他那双略带灰蓝的眼睛,那纯粹邪恶的眼神,几乎迷迷糊糊就照做了。而这样一来,她就等于放开了慕容恪,于是后者以未伤的左手牵住她,直接绕到柜台后面。
“我们逃吧。”慕容恪笑了起来,瞳人被火光映得像红葡萄酒那样呈酒红色,闪闪发亮。
“啊?”石中玉愣了。
被慕容恪一闹,似乎死亡不那么令人恐惧了。但火势却更大,她感觉发尾都要灼得卷曲了。
慕容恪也不说话,伸手到还没有烧着的柜台后,不知用什么手法扭了几下,地面突然露出一个大洞来。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地道口。
石中玉更惊,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笑眯眯的,看似心情很好的男人。
可是那男人却不解释,伸臂把她夹在肋下,一掌向上打去,令本来就要塌倒的楼板直接砸了下来。
在石中玉的惊叫声中,慕容恪极快地带着她跳入地道,并反手一挥,有石板迅速合拢,挡住掉落的,着了火的楼板。
死里逃生的感觉真好。
黑暗中,石中玉目不能视物,完全靠慕容恪牵着向前走。那种逃出生天的感觉,真的很幸福,但也让她浑身无力。
“有密道你不早说?!”冷静了下后,她突然很火大,也顾不得身份地位,直接指责。
“本王救了你,两次。”慕容恪忽然放手,令石中玉有些惊慌,“谁给你的胆子,居然还给本王大声嚷嚷?”
“殿下怎么知道这里有暗道?”既然不想讨饶,又不敢硬气,只好转移话题。
“因为宝和轩的幕后老板,正是本王。”
石中玉暗暗吸了口气,倒不是惊叹宝和轩原来是慕容恪的产业,而是她又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也又令自己进入危险的境地。人活在世上,不该听的不听,不该做的不做,才能长命百岁。不过算了,她已经陷入一个看不到的权力中心,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爱咋咋吧。
她感觉慕容恪没有再拉她一把的意思,连忙摸索着牵住他的衣袖。太黑了,她分辨不出哪一只是他没有受伤的手,不敢硬抓。
慕容恪怔了怔,想把那只小手甩掉,但忍住了。
刚才拉着石中玉是紧急关头的不得已,可现在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儿。他讨厌好男色这种事,当然不可能和这小家丁做出暧昧之举。但是,石中玉不会武功,不能在黑暗中视物……算了算了,就当体贴下属了。
两人沉默地走着,好在不久就看到了亮光。等石中玉被提上地面,才发现她是从一口枯井里出来的。不远处,火光熊熊,他们居然站在了和宝和轩一街之隔的医馆后院,名为生生堂。
这么说,这间在太府都最有名,并且全大燕都有分店的医馆,也是慕容恪的秘密产业喽?他每年俸禄这么多,打仗时还能顺便发财,更不用说还被赐了很多土地肥沃的皇庄,居然还做着生意。他到底要干什么呀?那么需要钱吗?
“殿下,您没事吧?”孙福珩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紧张地问。
慕容恪摇摇头,也不多说别的,只干脆利落地吩咐,“第一,从今天晚上开始封府,任何消息不许传递出去,对外就说本王病了,但不找大夫,不提生死。第二,宝和轩的秘密不能被发现,重盖是必然的,但不能让人混进来,查出密道的事。第三,盯紧各方人马,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明白吗?”
“属下这就去办。”孙福珩应着,瞄了一眼慕容恪的手,“您的伤……”他们这种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有一点血腥味就感觉得到,不可能忽略裕王殿下手上的伤。
“无妨。”慕容恪对自己的伤很漠然,“四大铁卫呢?”
“看到宝和轩着火,我们就猜殿下会从这里脱身。”孙福珩道,“四大铁卫在门外守着,待会儿掩护殿下回府。”
慕容恪点了点头,抬步就走,没有半句废话。他平时看起来就是一纨绔子弟,这时候才显示出军人的铁血凌厉的气质来,杀伐决断,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眼见慕容恪的身影消失,石中玉连忙要跟上,却让孙福珩拦住,“殿下的伤……”
“为了救我。”石中玉快速回答,“一个什么青门的白胖子,已经死了。”说完,就急急追去。
孙福珩看着石中玉消失的方向,皱起了眉头,心道:殿下不好男色,而且还很厌恶。可他对石中玉,总是那么不同,这回居然为了一个小家丁而伤了自己的千金之体,到底是怎么啦?
且不说孙福珩这边百般不解,石中玉跟着慕容恪在四大铁卫的保护下迅速回到王府后,立即着手侍候他。因为他没回久思院,而是直接到了小道场去,四大美婢一个没叫着。
“殿下,您怎么会到宝和轩的?”石中玉迟疑地问。
“路过。”慕容恪没好气地说。
本以为,那些公文足以困住这小子,哪想到石中玉这样快手快脚。发现后,他相当火大,本想不理这小子,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像长草一样不舒服、不踏实,所以才晃过去,并没有带着四大铁卫,感觉到异状时才发出信号通知。现在想想,真有点后怕,如果他晚一步,这小子就身首异处了。
人的生命,在他看来一钱不值,有如草芥。可一想到石中玉可能会死,他就觉得生活中少了不少趣味,挽救,纯出自然。
而最初,他只是不希望石中玉和长天太接近,却没料到宝和轩之约是个针对他的陷阱。是什么人这么胆大,敢直接刺杀他?他心里有怀疑,但需要证实,所以他吩咐孙福珩做三件事。
对方行动了,就会期待结果。假如结果不明,没找到他的尸体,却也不知道他的伤势,肯定就会不安,会有新的刺探行动。而动,就会有破绽留下,孙福珩方能顺藤摸瓜,查出问题。
只是这些天不能出门,不能做事,会很闷哪。好在,有石中玉……
“我命真大,殿下正好路过,救了我。”石中玉假装诚恳地说,心中却不以为然。
路过?也太巧了点。但若说为了救她,她不太敢相信。或者,是知道陷阱的事了吧?
“记着你的命是本王给的就行,哪天本王不高兴,会讨回来的!”慕容恪冷冷地说。
石中玉正在为他清理伤口,因为垂着头,露出雪白一片后颈,在烛火的映照下,那肌肤像是闪着光似的,害他差点伸手去触摸。这冲动令他非常烦躁,他可不想成为自己所鄙视的那种好男风之人,可这小子为什么总诱惑他呢?而且,总是会成功。
其实细想之下,就会明白暗杀他的人拿石中玉做诱饵,有很深的试探之意。刚才他贸然出手,足以证明他对石中玉的看重,除非以后他都不再管这小子了,不然石中玉就成了他的弱点。他才摆脱了怕火的梦魇,身上却多了个软肋。
往后要怎么办呢?抛弃这个弱点,不管某人的死活?他以为这样做对他是容易的,可他明显感觉到心底的那丝不情愿。难道说,要把石中玉保护好,永远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吗?一想到这个,他又很心烦,于是情绪变化剧烈。
石中玉并不知道慕容恪内心的挣扎,只以为他的喜怒无常是个性使然,也不以为意,只小心处理着慕容恪右手上的伤口。
两处全是重伤,虽然没有伤到筋骨,肌肉却被穿透,血染得整只手掌都红了。好在不知什么时候,他自己止了血,但那血肉模糊的伤处,仍然令石中玉心惊肉跳。
她拿着软巾,沾着温水,一点点洗去血污,然后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把金创药厚厚地敷上一层,再细细用干净的白布包裹。做完这些,她已经满头是汗。
“本王的手伤了,沐浴的时候会不方便。”他咧了咧嘴,露出雪白牙齿。
“殿下,我听说洗澡太多会伤气的。”石中玉咽了咽口水,脑海中浮现出慕容恪健美的裸体,只好胡说八道以转移注意力,“江原的乡下有个老者,活到一百岁,就是因为他每年只洗四回澡,春夏秋冬各一次。还有个人,活到一百五十岁,因为他每年只洗两次,上半年和下半年各一次。有一回,他不小心掉河里了,也算洗过,于是当年只是年前洗了一次。”
慕容恪哈哈大笑,因为石中玉明明不想侍候他洗澡,却偏偏瞎编出这样的故事来。而这一笑,他心中的郁结和阴沉之气扫荡一空,心情好了起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慕容恪怕过什么?多少生死走过来了,再说他已经做了那么万全的准备,就算不能赢,也绝对不会输。至于石中玉,他一定只是觉得这小子好玩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嗯,是这样,肯定是这样。
那么,过几天舒服清净日子好了,要知道置身事外才能静观其变哪。

慕容恪是裕王府的天,他封府、称病,整个裕王府就是愁云惨雾、人心惶惶,好在他积威仍在,没有人敢暗中八卦或者传递小道消息。倒是小道场这边,因他心情多云转晴,没有阴天下雨,日子倒还好过,只是他老人家把王爷的谱摆了个十足,只可怜了唯一的贴身奴仆石中玉。
“小玉,给本王倒茶。”
茶杯就在手边,你自己不会倒啊?
“小玉,水果!”
你没有手啊,干吗让人喂?
“小玉,本王要睡觉,打扇。”
小道场建在湖上,凉爽舒适,哼,让你受风,嘴歪眼斜。
“小玉,这道菜不错,晚上继续做。”
吃吧,诅咒你帅哥变胖子!可恶,为什么他吃什么也不胖!
“小玉,帮本王研磨。”
左手也会画两笔破画有什么稀奇的?咦,怎么一个字不提?
“小玉,陪本王沐浴。”
这个……呃……直接逃走……
连日来,石中玉被慕容恪支使得团团转,疲于奔命,焦头烂额。可有什么办法,偌大个小道场里,只有她一个人近身侍候,四大铁卫充当了粗使杂役。除此之外,只有孙福珩一个人可以出入。
她的厨艺不错,但仅限于家常菜,可不知是不是吃惯了山珍海味,慕容恪对她做的饭菜很满意,每天都吃得津津有味,特别是芹菜鸡蛋饼棒棒串,明明是小儿辅食,他却餐餐都要。
至于沐浴……小道场内有一眼地热温泉,其上修建了一个对于古代来说,设备先进的白玉池,慕容恪每天都要泡一会儿,倒不用特意烧水。至于陪浴,他也只是逗逗石中玉罢了,大约知道她有“残疾”,倒没强迫过。但是,帮他换衣梳发、叠被铺床什么的,石中玉是避免不了要做的,也难免有肢体接触。
慕容恪还好,他催眠自己说对石中玉种种的情绪,不过是觉得这小家丁好玩,能哄他开心罢了。可石中玉天天面对着这么妖孽一般的美男,心里没想法才奇怪。
选段<二>:
“还不参见裕王殿下?谢裕王殿下救命之恩!”石中玉立马对众人喊了一句,并狗腿地上前,站在慕容恪身边,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本来,她是想捏捏慕容恪的胳膊,说一句“裕王殿下您辛苦了”。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触碰贵人的身体是极失礼的,所以没敢动作。
众人一听,哗啦啦地跪下,就连那晕倒的小妞,也被拉着坐在地上,因为倚着自己的贴身丫头果果,不仔细看的话和下跪的姿势差不多。
不过,慕容长天没有跪。石中玉为了逃避跪倒而垂首立在慕容恪身后,所以两个人显得极为突兀。
而对于慕容长天来说,心中微微地惊诧:为什么小玉可以在七皇叔面前如此随意?重要的是,七皇叔貌似没有反应,好像已经习惯了两人这样相处。这说明什么?说明七皇叔平时很宠爱小玉啊。自他懂事起,从没见过七皇叔这样纵过谁,就算是心腹爱将也一样。为什么对小玉不同?真的不知道小玉是姑娘家吗?那将来要对小玉怎么样呢?
这边慕容长天心中忐忑不安,那边慕容恪却是冷冷的,何止是目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奇怪了,刺客们已经全死了,他还这么杀气腾腾的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金敬仕的什么人?”他懒懒地问道,似乎很不耐烦,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
“卑职……卑职是金将军的手下……把总王长寿。”官兵头子哆哆嗦嗦地答。
裕王殿下比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美人还美,可手段酷烈暴虐,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他虽然并没有亲眼见过,可今天却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神仙一样的外貌,魔王一样的行为。
“先皇御赐的金龙鞭,怎么在一个女人手上?”慕容恪又说,语气里的厌恶掩饰不住。
“小姐是我们金将军的独生爱女。”慕容恪也没做什么,但他身上的气息就吓得这位王把总够呛,因此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事全说了,“金将军奉旨进京,原是带着家眷的。昨儿晚上,金小姐拿了金龙鞭来调动卑职等人,说有金将军的秘密要务,要我们必须连夜赶路。卑职不敢有违,本想着官道清平,再说明儿一早就到了,哪想遇到了劫匪……”他也是个有心眼儿的,瞧着情形不对,怕被卷入什么纷争,干脆把刺客说成匪徒,好把自己人都撇干净了。
“堂堂的水军总都统,把个女儿纵成这样。”慕容恪轻声说道,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只是,没有人敢反驳。
慕容恪这么说,下面的人没办法接话,难道跟着他一起骂金敬仕?显然没有那个胆量,于是半声不敢吭。
好在慕容恪像失了兴致似的,再也不加理会,而是把目光落在慕容长天的身上。
在慕容恪的目光逼视下,慕容长天微微冒出冷汗,感觉到无形的威压。不过他毕竟是皇长孙,国之储君,神色虽然狼狈不堪,态度倒还落落大方。论地位,他位居东宫,自然比慕容恪高些,但辈分上,他又居幼,此时他不在朝堂,也就没论国礼,依照家礼躬身道:“见过七皇叔。”
周围不断地响起抽气声。
他们这些人,最高的只是个七品把总,低的,也不过就是普通兵,只怕一辈子也见不到龙子龙孙,今天不但见到了,还一连两位,还一起并肩战斗过,虽然现在害怕,回去后可是吹嘘的资本,在升职上也是有好处的。
一个是堂堂的裕王殿下,另一个是未来的皇上啊!
“长天,你好本事!”慕容恪冷笑,“有本事避过自己人,怎么没本事避过刺客呢?今天本王若不到,你打算怎么办?”
石中玉暗中捏了把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慕容恪说得这样不客气,不给慕容长天面子,会不会遭到报复啊?虽说慕容长天是个厚道孩子,但事关皇室体面,能忍吗?话说她的想法其实和慕容长天一样,认为避过了所有人的耳目,可他们果然不是经过长期政治斗争的人,不明白敌人对你的关注会远远多于朋友,避得开自己人,却往往落入敌人的手中。
因为自己人不会死盯嘛。
这么想着,她就向慕容长天望去。只见慕容长天眉头微蹙,似乎是有点生气,但那情绪一闪就过,再说话时,慕容长天已经非常诚恳,“是侄儿一时任性,结果自己犯的错却带累了别人。”他看看那几个不幸遇难的小兵,“侄儿会向皇上自请责罚,也会着力抚恤的。”
慕容恪没有说话。
慕容长天的反应,他预估到了。他本来也不想给长天没脸,毕竟要从那压抑的牢笼中逃出来的念头,他十几岁时也有过,做的事,更比长天大胆无数倍。他听说长天和皇后那个老妖婆发生了口角,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想必和火烧宝和轩有关。那孩子被利用了,心里的苦楚,他能体会。只是长天穿着中衣,小玉那小子却穿着长天的外袍,他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控制都控制不住。
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吗?他不好男色,可未必别的男人不喜欢。长天都十八岁了,屋里头连个女人也没放,难道真是……
况且,石中玉个死小子确实勾人,明明傻兮兮的,嬉皮笑脸的,也没有那诱人的举止,偏偏引得人总想和这小子亲近。连他这种只喜欢女人的男人也经常身上异常燥热不是吗?可是,石中玉是他府里的人,慕容长天要动,也得问他答不答应!
最让他生气的是他自己,因为他本可以早一点来。这样,石中玉就不会这般模样了。
得知皇长孙失踪的消息,皇后娘娘立即要死要活地病了,结果皇上把所有随行的人都撒出去找,而且还是秘密的。长天逃跑的事可能瞒得过别人,但他自有情报网,要找到长天并不困难,只是他想让皇后多急急,就没有动作。倒是一直暗中保护石中玉的孙福珩,在意外见到长天后,考虑到石中玉在庄子中没有危险,这才甩下这边的事去禀报他。
没想到,偏偏就是庄子这边出事了。
这孙福珩,为人忠诚耿直,表面上看是从马夫提上来的亲随,实际上,是母后留给他的家臣,但就是缺点算计。皇长孙偷跑出来,没带随从,某些愚蠢却又贪婪的人必然会有异动,孙福珩就更应该紧密保护。就算要通知他,也用秘密信号就行,用不着亲自去。若不是他已经追到这边来,一来一回的,铁定来不及救助。那时,他那太子兄长唯一的子嗣固然保不住了,石中玉也会身首异处。
这两样,他都无法忍受。
但长天和小玉之间真的有什么吗?没什么吗?有什么吗?没什么吗?
内心正纠结着,远处又传来马蹄声。这一次,是大队铁骑,有他带来的御前侍卫们,还有他的亲卫队,四大铁卫和孙福珩。得知石中玉和长天在一起的消息,预感到石中玉会有危险,他快马加鞭,连发髻都跑散了。他的马是宝马,旁人跟不上,自然被他甩开了。
“参见殿下!”
“殿下,您可无恙?”
“殿下,您流了这么多血,可有重伤?”
一时之间,勒马的声音,马的长嘶,众人跳下马背,问候和跪倒的声音此起彼伏。
慕容恪掏出一块雪白的绢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沾血的长剑,似乎周围的一切与他没有半分关系。随后长剑入鞘,转身离开,一个字也懒得说了。
他想看看石中玉会不会跟上,没想到那小子居然站在原地,眼睛不住地看着那什么金小姐的马夫。他得承认,那马夫长得实在不错,那气度风华,半点不像是个低贱的下人,但石中玉是怎么回事?果然是人大心大了吗?刚才抱着那个金小姐不放,猛占便宜,现在又盯着人家的马夫,还和长天换衣服穿,那个暧昧……这小子到底是爱男人还是爱女人?还是两种人都爱?
其实,石中玉冤枉死了。
她哪有吃金小姐的豆腐,两回都只是不小心滚在一处了好不好?至于那所谓马夫,他可能是她的哥哥好不好?哥哥不认她,她很好奇和意外好不好?虽然在王府内容身了,但她还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要那个会为她舍命的哥哥在身边好不好?她和慕容长天……只是她被识穿了身份,又撕破了衣服,只好穿人家的好不好?
可惜,慕容恪不知她心中所想,她也不知道慕容恪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都各自转着心思。
到底慕容恪忍不住了,转头冷声道:“石中玉,还不快跟上,想让本王重重惩罚你吗?”
石中玉一愣,有点恋恋不舍地离开金小姐,实际上是哥哥身边。不过她记着哥哥现在在金府当差,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以后一定想办法重新联络上。既然金将军回京了,以后必定有的是机会相见吧?
慕容恪看到她的表情,心中更加不爽。而一边的慕容长天见到慕容恪阴沉的脸,还以为要对石中玉如何,几度张口欲说什么,却始终半个字也没说。
他多关心一点,七皇叔就会多怀疑一点,只能什么也不做。反正他心里……
“七皇叔,您应该留下活口的。”在慕容恪路过他身边时,慕容长天终究忍不住,低声道。
顺便,背着慕容恪给石中玉打了个眼色,叫她好好保重,以后再见。
“什么意思?你是说本王故意不留的吗?”慕容恪蹙起两道漂亮的长眉,“原来救了你也是错,不过本王并不后悔。因为,本王杀得痛快。”说完,他就那么走了。
慕容长天的近卫们非常生气,觉得裕王殿下无理嚣张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但慕容长天却什么也没说,看着石中一溜儿小跑追上去,心中不禁怅然。
如果,没有偷跑出来就好了。就像以前那样忍耐着生活不挺好?以后,只怕自己的心里不能像以前那么平静了。他有很强烈的预感。

石中玉迈开两条本来不短,但和慕容恪比起来就非常短的小细腿,紧跟在慕容恪身后。相处这么久了,她对他太过熟悉,知道这位殿下现在怒火正炽。她以为是慕容长天刚才那句悄悄话造成的,并不知道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殿下,殿下,您现在要去哪儿?”
“……”
“天还没亮,不如先到庄子里歇息一会儿,等吃了早饭再回太府都好不好?”
“……”
“殿下,您至少让我回去报个信再走呀,不然……啊……”
伴随着她的惊叫,慕容恪一把抓在她腰带上,把她提上马背,货物一样趴在前鞍上。慕容恪还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想死就闭嘴!”
石中玉这个气啊!
说话就说话,干吗拍她屁股?对于古代女人来说,被他摸过胸,又被他摸过屁股,算是失去清白了吧?凭什么啊!
想到这儿,她的左胸忽然有点发热。一定是让马鞍顶的,她这样解释着,坚信着。幸好走了没几步远,慕容恪让她换到他身后坐着,不然她非得颠死不可。
回到裕王府时,已经近中午了。
慕容恪没回久思院,而是直接来到小道场。石中玉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感觉他的怒气并没有半点消除,不禁腹诽:至于吗?人家小长天不过说了一句应该留活口,他就气到现在。
其实她哪里知道,慕容恪气的根本不是那件事。
“讲!”才一落座,慕容恪就说。
“啊?讲什么啊?”石中玉很茫然,转瞬又想起什么,赔笑道,“殿下是想问我和皇长孙殿下怎么会一起遇到追杀的事吗?”
慕容恪不说话,阴沉着脸。
石中玉吞了吞口水,大拍马屁,“殿下,您在我心目中永远是第一位的存在,所以我做任何事情都是第一个考虑您的立场。当时我并不知道皇长孙殿下会来庄子附近,如果知道,我肯定死也不出门的。就算这样,我拼着得罪他,也没把他带进庄子里去。”
“为什么不带进去?”听到石中玉的吹捧之语,就算知道这小滑头没几句真话,心情也稍好了些。
“怕殿下会不高兴嘛。”石中玉继续讨好地笑。
“但是呢?”
“但是……”石中玉小心翼翼地说,“但是他毕竟是大燕的储君,我偏偏还与他有一面之缘,倘若看着他落难也不管,失了为民的根本,一定会倒大霉的。”
“所以在你的倒霉和对本王的忠诚之间,你选择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慕容恪嘲讽地说。
“除死无大事。”石中玉正色道,“若要长远为殿下效力,保住性命不是应该的吗?再说我的命是殿下的,努力活下来也是对殿下负责。”
慕容恪差点让石中玉气乐了,“油嘴滑舌,偏你这么多借口!”
“我说真的。”石中玉很认真,“而且殿下想过没?如果我真不管皇长孙殿下,若真有个什么闪失,殿下也会跟着吃瓜落儿的。”
“这么说,你倒是为了本王喽?”慕容恪冷冷道,“可惜本王不领情!”
“殿下!”
“继续说,说说长天的衣服,怎么到了你的身上!”慕容恪眯着眼睛,最讨厌的就是这点。
“因为庄子里不能接待皇长孙殿下,我就带他到外面露营。”石中玉心头微跳,到现在也感觉出慕容恪是因为这件事才生气的,所以说得艰难。
“露营?”
“就像行军打仗,或者出外经商那样,宿在外面。”石中玉解释。
“然后呢?”
“然后我就煮点东西给他吃,又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只好就近侍候……”
这一段,慕容恪是不知道的。孙福珩只是报告说,石中玉遇到了长天,收留了他。所以石中玉说出的话对他格外刺激。
露营、煮东西、就近侍候……很好,非常好!
“再然后呢?”他问,感觉心里有冷风嗖嗖地吹,令他的怒火由一个小火苗,渐渐有了猛烈燃烧的趋势。
石中玉感觉气氛不太好,但又不敢说谎,谁知道这个妖孽都知道多少,只得掩盖了部分事实道:“再然后我安抚皇长孙殿下睡下,想着熬到天亮就劝他回太府都,那时大家没事。可是我不小心扯破了衣服,皇长孙殿下感念我一片忠君爱国之心,把外衣赏了我。”
石中玉说完,偷看慕容恪的脸色,见仍然是阴,就要下雷阵雨的样子,一边觉得他小题大做,一边又不住解释,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心虚?大约因为女儿身被慕容长天识破的事吧。
“多奇怪,秋老虎的天气,我只穿那一件外袍,皇长孙殿下却里里外外共两层,所以才分了我外袍用吧。”她补充一句。
可她不多这句嘴还好,这样一说,慕容恪的眉头立即蹙紧,心头火腾地一下蹿上来。
还里里外外?这话听着为什么这样别扭?石中玉从来不为他值夜,稍微玩笑些就立即躲得远远的。原来,不是这小子不喜欢和别人亲近,只是对他比较戒备而已。难道,石中玉也和别人一样,认为只有东宫才是正统,将来要牢牢地攀住高枝?这小子不是一直提起什么储君的字眼儿吗?
慕容恪想歪了,原因只在于他被一种不熟悉的情绪所左右,那就是妒忌。妒忌已经严重阻塞了他的心路,令他智商降到接近于零。
于是,傻瓜裕王殿下突然笑起来,当真是艳若桃李,却又冷若冰霜,“早知道你有这个本事,训练训练,倒比从外面招来的更有用。”
石中玉一时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还眨巴眨巴眼,同样傻瓜地问:“我有什么本事呀?若真有,定当为殿下效劳。”
“迷惑人的本事。”慕容恪一脸兴味地看着石中玉,“你不知道吧?好多高官显贵的家里都养着家妓和小倌。若要拉拢谁或者有求于人时,就投其所好,送上一两个,或者借出一两天,事情自然就办得顺利。想要为本王效劳吗?不如本王就把你当做小倌,送给长天如何?哦,不行,本王有点舍不得,就借他用两天好了。放心,他房里还没有女人,先来个男人倒也不错。”
选段<三>:
“写一封信,给金小姐。”慕容恪的语速缓慢,略歪过头,似乎有些迟疑,又似乎有些其他情绪。
“殿下,这样做恐怕不太恰当吧?”石中玉很吃惊。虽然风气开放,但未婚男女私下捎带书信也是于礼不合的。
“你不用管,只写你的就好。”慕容恪的眉头皱得更紧,觉得就这么站在石中玉面前,呼吸有点不畅快。特别是石中玉才洗过澡,一头湿漉漉的柔发随意披散在肩膀上,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可爱的姑娘,令他想冲过去,抱在怀里。
不行啊,这样不行啊,还是应该少见面。不然再这么下去,他很快就不能控制自己,做出那些让他恶心的事来。
还有那个金旖晨,娶进来会有诸多好处,可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据孙福珩禀报,金小姐与石中玉相处融洽,这样的话,石中玉以后就能长期留在身边了吧?金小姐是正妃,将来掌管王府内宅的人,她和石中玉关系好,就不会伤害那小子。
而他有了正妃,那些觊觎他的,以及还没有站队的人就老实了。他得到金敬仕的助力,不管他动不动,反正东宫是不敢妄动的。还有,金小姐身份地位足够,赵氏会消停些。
看,娶个长得还不错的女人而已,就能得到这么多利益,太划算了。况且东宫也在为长天谋娶金旖晨,他怎么能输?只不过叔侄两个同求一女,说出来荒唐难听,一切全在暗中进行而已。但,他的骄傲仍然令他不愿意自己输给东宫。
只是不知为什么,明知道娶了金旖晨有那么多好处,他的心里却还是不情愿,好像堵着什么东西似的,总想着甩手不干,带着石中玉到那个城外的小庄子上,透口气。
所以,写信什么的,就算是试探金旖晨吧。若她发了火,不愿意与他结亲就算了。那样他也算努力过,只是没有成功而已。他为什么要对这个女人小心翼翼?笑话!只要长天不娶金旖晨,别人谁娶她还不都是一样?
至于助力,他自有别的方法。
石中玉则有孙福珩暗中保护,没人动得了这小子。
“什么内容呢?”石中玉忍下心头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感觉,犹豫半天才轻声问。
“情诗,会写吗?”慕容恪想背转过身去,却没有成功。
“我只会写字,不会作诗呀。”她没办法阻拦慕容恪,只得消极抵抗,“不然,您作好诗,由我来代笔。其实,您自己写才见诚意,我帮着传递就好。”
“你写。”慕容恪简单地蹦出两个字。
石中玉只得无奈地点头,“好吧,只要殿下不嫌弃我的字就行。但是诗,您得自己作。”
情诗?他望着眼前的小家丁,感觉全身僵硬,难受极了,张了半天口,仍然只是目光盯在石中玉身上,不能移开。
好几天没见了吧?
石中玉默默等待慕容恪的诗作,可半天了,没听到一点声音,反而感觉他的目光像点火一样,把她全身都烧起来了。她好热,但又不能掀开被子,于是有些烦躁,却又不能大口呼吸,而屏住呼吸的后果就是热汗直冒,脸蛋儿渐渐红了起来。
“殿下。”她不由得催促。
慕容恪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往床前走了一步。
距离的接近惊吓到了两个人,慕容恪迟疑了,死死站在当地,力贯双腿,仿佛不这样,他就不知道自有意识的脚会带他到哪里。
“诗也你作。”他闷闷地说,甩开头,终于转过了身。
“可是我不会作呀。”石中玉暗中舒了口气,“要不……我听别人背过情诗,如果殿下不嫌弃,拿来用用也未尝不可。”
“谁作的诗?”
“没名气的人啦。”穿越女卖弄诗文是第一规则,没想到石中玉今天也不能免俗。
“念来听听。”慕容恪闷声道。
石中玉想了想,念了李白的《秋风词》。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一首念完,两人都怔住了。所谓诗歌,就是有这种魅力,把人心里想说而说不出的那些个话,用最短的句子表达出来,然后每每念及,都百转千回。
这首诗一下子就打动了慕容恪的心。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走出了石中玉的房间。快踏出房门时,他的肚子叫了声,表明他晚饭,其实连中饭也没有吃。
石中玉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今夜的他特别奇怪。不过他人一离开,她就感觉压力骤减,连忙掀开被子,发现身上都湿透了,澡也白洗了。
“歹命。”她叹了口气,先下床到门边,把断掉的门闩随便弄弄,把门抵好,然后到水盆边,拧了手巾,抹去身上的热汗。
她伸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上,忆起那回慕容恪手掌覆上的感觉,心跳骤然加快,害得她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又跑到书桌边录下《秋风词》,以转移注意力。随后,她心底升出一种渴望,想看看慕容恪的脸。
“都是《秋风词》闹的。”她自言自语,又想起慕容恪临走时肚子直叫,想到他应该没吃饭,听脚步声也没留在久思院,而是去了小道场。不知那边的小厨房会不会做些可口的饭菜给他?现在,有人在身边侍候他吗?
又想了会儿,决定亲自到小道场去看看。一边走还一边还骂着自己养成了奴性,其实慕容恪饿不饿死,与她有什么相干呢?居然主动要去侍候。
与此同时,慕容恪心里正堵得慌,只好在小道场的书房内,提笔蘸墨,瞪着桌上的上好宣纸,想把《秋风词》写下来,咬着牙,手哆嗦着,终于落笔。
石中玉跑来的时候,就是见到他这副模样,满头大汗,手臂僵硬,一脸烦恼。
不承想,那纸上全是黑豆豆!
亲爱的裕王殿下写在纸上的,没一个是能认出的字,整篇的黑疙瘩!
难道,他不会写字?堂堂的七皇子,天下间没有他不能做的事,一个天纵奇才,居然不会写字?
这是怎么回事?!
石中玉目瞪口呆。
慕容恪同样目瞪口呆,还很恼火,但更多的是羞愧和悔恨,以及无地自容。
长年习武,他的耳力不会如此弱的,但因为那首《秋风词》,一颗心就像放在干锅里烧似的,居然没注意石中玉走近。
这小子不好好睡觉,干什么来了?为什么半夜会跑来?这下子,那不能告人的小秘密,全被石中玉知道了。
两人就那么互瞪着,一动也不动。
半晌,石中玉绕过书桌,温柔地从侧面拦腰抱住了慕容恪,既细心而妥帖,又保证自己的关键部位不要被碰到。
慕容恪真的很可怜啊,为了自尊,苦苦保守着这个秘密。他是那么骄傲的人,这种情况一定让他格外鄙视自己,羞于启齿吧?
其实这只是书写障碍,发病率相当之低。明明知道字是怎么写的,阅读也没有问题,可就是落笔时,笔画无法成形。
这种病在现代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就可以治好,但在古代,恐怕又会被披上迷信的色彩,继而妖魔化。比方说慕容恪是妖孽,身为非人类,自然是不能写字的。也许,慕容恪本身对自己也有种种怀疑,那么他岂不是更痛苦吗?
“这样巴结也没用。”慕容恪突然开口,因为要控制颤抖,身子绷得笔直,“你知道了本王的秘密,必须被杀人灭口。”他强迫自己强硬,不然就无法面对这种突发状况。
他小时候写不出字,急得撞墙,以至头破血流,还因为苦苦练习,手指差点废了。他不是不肯努力,可就是做不到写出一个完整的字。于是,从小到大都只能以各种借口,找人代笔。今晚,他太想把胸中那股抑郁之气发泄出来,结果仍然如此,还被石中玉看到了。
世上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他自己,还有故去的母后。如今石中玉也知道了,他要怎么办呢?
“殿下。”石中玉轻笑,慕容恪却丝毫感觉不到嘲讽,“我打破了您的御赐茶具,那棵苹果树根本就没有发芽过,我知道您沾一点酒就会醉得不省人事,现在再多一个秘密有什么了不起的?要被灭口,我早死了八百回了。”
“你以为,本王不舍得?”慕容恪语带威胁,却仍然任由石中玉抱着。
“您当然舍不得,到哪找我这样聪明伶俐、大方忠厚、诚恳好学、人品高贵的家丁啊?”
听石中玉这么大言不惭地夸自己,慕容恪被撞破秘密的慌乱和羞耻感降低了不少,冷哼了声道:“你这是同情本王喽?”
石中玉拥抱慕容恪,不过是一时的心疼,时间久了就陷入尴尬,继续抱也不是,放开也不是,此时借机后退,摆出夸张的样子道:“殿下,我为什么要同情您,我羡慕您还来不及呢好不好?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道理?可您倒好,生的病都与众不同,我有什么好同情您的?您不知道,我多么想得点奇怪的病,好让我看起来也特别点,比如夜盲症什么的,就是一到晚上就看不到东西,那有多凄美啊。”
慕容恪愣住,平生第一次不知要如何回答别人的话。
他盯着石中玉,企图看到石中玉流露出一点儿轻蔑和嘲笑,可是根本没有。反而石中玉一脸的羡慕和惊叹,好像他这个毛病是多么了不起的本事似的。本来,这个秘密是压在他心里的山,可为什么让石中玉一说,倒像是他得到上天眷顾似的?
而他居然相信了,曾经认为那么可耻的事,突然一下子就云淡风轻起来。
“你说,这是病?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还会医术?”因为有点尴尬,慕容恪转移话题。
“嗯,我小时候听外国的大夫说过,但能得上这种病的人很少哦。所以殿下,您真的是很独特的人。”石中玉煞有介事地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想恢复,也不用急,慢慢训练就会好。如果是我,我才不要治好哩,缺陷让我与众不同。”
“真的?”慕容恪仿佛看到了希望。
他是不允许自己有缺陷的人。至于写字训练,石中玉懂这么多,以后就让她来侍候了。
石中玉用力点头,“骗您是小狗。再说了,我可以做殿下您的手,您想写什么,我来代笔就好。写字,小技而已。”
慕容恪假意板着脸道:“你不知道府里禁夜吗?无故不得外出,你这时候跑出来做什么?”
“我就是有故啊。”石中玉摊开两手。
无意中撞到慕容恪羞于见人的秘密,她只好一直插科打诨,就为了免得慕容恪尴尬,或者恼羞成怒。她真的对他抱有一种怜悯,深刻理解在他光鲜外表下的创痛,所以她夸张搞笑,想驱散他心中的阴霾,真正高兴起来。
“殿下刚才从我那儿出来时,肚子饿得咕咕叫。”她继续说,“我担心别人侍候不好殿下吃饭,特意跑一趟的。”
慕容恪抚了抚胃部道:“本王是有点饿了,你来得正好,快去准备。”
石中玉应了声,转身就往小厨房跑。哪想到才走到门口,慕容恪就叫住她,“小玉!”慕容恪的声音很轻,但极为郑重,“本王对你承诺,只要你不背叛本王,本王就护你一生,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石中玉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手扶着门框,却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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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  张:胶版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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