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与草：喻中读《尚书》

《风与草：喻中读<尚书>》是一本什么样的书？严格说来，《风与草：喻中读<尚书>》不是关于《尚书》的学术研究，至少不是通常所说的那种学术研究。因为，没有训诂，没有校勘，没有笺注，甚至没有区分今文《尚书》与梅氏的古文《尚书》，甚至也没有刻意追求对原文的准确翻译--海德格尔就反复强调过，准确的译文有时候对真正的义理根本就挠不着痒处。

《风与草：喻中读<尚书>》是关于《尚书》的读书笔记。所读的本子，是现代通行的清代“十三经注疏”本。这个本子中的《尚书》共有50篇--其中，有四篇分别拆成了“上”、“中”、“下”，这样算起来，就是58篇。每读完一篇，就记下自己的所思所想。日积月累，等到《尚书》读完，笔记也就存下了50篇。《风与草：喻中读<尚书>》就是这些读书笔记的汇编。

喻中，重庆人，四川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领域为法哲学与思想史。著有《自由的孔子与不自由的苏格拉底》等多部著作。在内地、香港、海外的学术刊物上发表学术论文及思想随笔多篇。

自序
虞书
《尧典》——东方文明的“创世记”
《舜典》——舜的政治生涯
《大禹谟》——禅让的背后
《皋陶谟》——尧舜时代的思想导师
《益稷》——政治中的服饰与音乐
夏书
《禹贡》——天下体系的形成
《甘誓》——禅让制的终结
《五子之歌》——最早的盛世危言
《胤征》——枪杆子与刀把子
商书
《汤誓》——革命的理由
《仲虺之诰》——舆论控制与危机处理
《汤诰》——德性政治与暴力政治
《伊训》——思想导师与政治领袖
《太甲》——能否驯服君主
《咸有一德》——信念的力量
《盘庚》——君主是政治的发动机
《说命》——贤相造就圣君
《高宗肜日》——国家与祭祀
《西伯戡黎》——漂移的天命
《微子》——政治败亡的路线图
周书
《泰誓》——政治法律化的成功尝试
《牧誓》——天人合一与道法自然
《武成》——安邦定国的总章程
《洪范》——占卜是一种统治技术
《旅獒》——谁在宣扬“以德服人”
《金滕》——被误解的周公
《大诰》——政治动员的艺术
《微子之命》——贵族精神与贵族气象
《康诰》——德与罚的纠缠
《酒诰》——政治生活中的理性与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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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参考文献
后记

周文王--这个时候还不能称之为“周文王”，他的正式身份是“西伯”--本来是纣王的诸侯，但是，他的“西伯”身份表明，他已经是众多西部诸侯的盟主。他以“诸侯首领”的名义侍奉纣王，表面上是纣王的臣属，但却内藏王者之心，在诸侯间布德行威，已有取代纣王之意；如今又打败黎国，势力直逼王畿。正是这股强大的风雨欲来之势，让祖伊感到恐惧。他“奔跑”去见纣王，就说明他既失去了沉稳的步履，也失去了泰然的心态。情急之下，他对纣王说的那番话，其实已经乱了分寸。然而，奇怪的是，面对祖伊的激愤之言，纣王并不在意。他的理由很充分：我有天命在身，谁能把我怎么样？这就是说，纣王既对自己执政的正当性依据深信不疑，而且对这种正当性依据还抱持着饱满的信心。他的这种信心是从哪里来的呢？回答是：来自于他作为天子这个事实。既然已经居于天子之位，就意味着已经得到了上天的认同，得到了上天的册封或委任；而且，上天一旦表示认同，以天命相托，就不会再更改，上天与天子立下的契约将永远有效。这就是纣王的逻辑。
纣王相信，存在的就是正当的。这就像黑格尔的著名命题：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但是，正如恩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一文中所言：“在发展的进程中，以前的一切现实的东西都会成为不现实的，都会丧失自己的必然性、自己存在的权利、自己的合理性；一种新的、富有生命力的现实的东西就会起来代替正在衰亡的现实的东西，……这样一来，黑格尔的这个命题，由于黑格尔的辩证法本身，就会转化为自己的反面：凡在历史领域中是现实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成为不合理的，……按照黑格尔的思维方法的一切规则，凡是现实的都是合理的这个命题，就变为另一个命题：凡是现存的，都是应当灭亡的。”现在，纣王相信的天命就面临着辩证法的嘲弄：一种新的、富有生命力的现实的东西，已经起来代替正在衰败的现实的东西。
新的东西就是周文王（西伯）所代表的新的政治势力。在这种“富有生命力的现实的”政治势力面前，祖伊看到了纣王所依赖的天命的不确定性。第一，纣王由于自己的失职，已经自绝于先王，历代先王已经不再支持纣王了。第二，由于历代先王与上天之间具有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关系，先王的弃绝又将导致上天的弃绝。因而，纣王在受到历代先王抛弃的同时，又受到了上天的抛弃。上天的抛弃就意味着上天已经收回了自己的成命。第三，民众也不再支持纣王。相反，民众还迫切地希望纣王灭亡，希望新的天子来取而代之。以上三点，已经形成了一股墙倒众人推的势态：祖宗、上天、民众都拒绝支持纣王。这就是说，纣王所凭借的天命，已经全面坍塌、全面沦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