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爱传下去

十年前，获得八项奥斯卡大奖的电影《把爱传出去》（Pay It Forward）一度点燃了这个混乱世界的希望，与此同时，它也让全球观众为之掩面而泣，深沉思考。
　　十年后，原著小说《把爱传下去》用更细腻的笔触，让天使男孩特雷弗再次传递大爱：因为他，无家可归的瘾君子得到一份工作；年迈伶仃的老人再见美丽的心灵花园；有严重心理障碍的老师找到了真爱……他不索求任何回报，只是希望有人能把这种爱几何级的传下去。
　　当这份不设防的爱叩开了许多麻木已久的心灵，甚至变成一个“积聚善的力量”的运动时，特雷弗却倒在血泊中……那一刻，他只有14岁。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至今美国已成立近千家以“把爱传下去”命名的慈善基金会，本书作者凯瑟琳?瑞恩海德即是这项活动的创始人。

（美）凯瑟琳?瑞恩?海德：美国著名作家，已出版16部作品。代表作《把爱传下去》出版后被译成23种语言，在30多个国家成为超级畅销书，累计销量千万余册。\n　　她的小说还曾荣获雷蒙德卡佛小说奖、 托拜厄斯?沃尔夫奖美国最好小说奖，欧?亨利奖、小推车奖 ，被三次提名美国最佳的小说奖。\n　　凯瑟琳?瑞恩?海德：关于《把爱传下去》我敢确定，每个读者读完这本书之后，就感觉自己穿上了一件从未穿过的，如此温暖的衣服，而且这也从来都不会丢掉的。那竟然这样，那我们为什么不给每个人都拥有它呢？ （台）林伟贤\n　　著名商业模式专家，实践家教育集团董事长、实践家商业培训学院创办人，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特约教授，皇明太阳能集团独立董事。\n　　与畅销书作者《富爸爸?穷爸爸》作者罗伯特?清崎同为全球仅六位的专业讲师。\n　　金氏世界纪录最伟大的推销员乔吉拉德、畅销书《心灵鸡汤》作者马克汉森高度评价。\n　　最擅长以幽默风趣又发人深思、闲话家常又切中要害的课程，协助每个人建立自己的成功系统，实践自己的成功梦想，是亚洲华人最受欢迎的讲师之一。\n　　著有《我爱钱更爱你》、《正道》、《商道》、《慈善的商业模式》等三十余种商业畅销书，曾亲自前往埃塞俄比亚、莫桑比克、蒙古人民共和国等多个国家从事慈善援助活动，是真正身体力行的公益实践家。

【《把爱传下去》关键词】
　　爱心方程式——人的欲望越来越强烈，爱却越来越脆弱。我们有痛楚、有迷惘，唯独没有希望。虽然带着几分不甘，但最终随众人一同步入 “爱无能”的时代。但是特雷弗拒绝同行，他努力用自己的爱和方式拯救世界。他用自己看似单纯的方式告诉我们，爱只要无私地给予，只要用自己的心去温暖别人的心就可以了。而一传三，三传九，九至无数的把一个社会课作业变成了温暖社会的运动。
　　人性本善——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这是一个人类讨论了千年的问题，并且可能将持续讨论下去。但是这些似乎与特雷弗无关，他固执地相信人性本善，毫无顾忌地向别人付出自己的爱，并且相信别人会同样付出。事实上，他成功了……有些东西，只有相信才会存在。
　　信任危机——信任是什么，信任是相信并敢于托付，也就是说信任就意味着必须承受对方伤害的风险。而如今这个风险的逐渐增大以致于我们必须要吝啬使用自己的信任，而特雷弗没有丝毫防卫地将流浪汉带回了自己的家的那一刻，人与人之间的防卫高墙瞬间倾倒。
　　拯救——谁才能拯救世界，上帝？特雷弗不这么认为，他传出自己的爱给三个人，然后这三个人也将自己的爱传出去，世界为此改变……特雷弗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们：只要愿意，只要从身边普通的事请开始，只要从自己拥有的世界开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男孩也可以拯救世界。
　　勇气和坚持——要真正地去做一件事情，中间有无数的麻烦等着我们，就像是十一岁的特雷弗在把爱传下去的行动中也失败过，也像我们一样知道了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糟糕，糟糕得就像是“大便”。但是他最终改变了这个世界……他用自己的成功告诉我们，勇气和坚持是一个人做一件事必备的素质。
　　宽恕——越爱越需要宽恕是我们知道的，但是越爱越难宽恕却是我们懂得的。当我们挣扎在是否宽恕的边缘时，特雷弗原谅自己说了谎的妈妈麦基妮，麦基妮也原谅了影响自己酗酒半生的妈妈，他们用自己的故事告诉我们，一旦宽恕，爱便如潮水般涌来。
　　改变——当不同出现时，我们会首先选择将它同化，或是吸收相同，丢弃不同，改变自己是我们最不得已的选择。即便是我们最糟糕的环境也是如此。就像是特雷弗的老师最初固执于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拒绝爱，拒绝幸福，最终他在特雷弗的帮助下选择改变，于是他获得了幸福……有些时候，只有改变自己，幸福才会出现。

第一章 雷 本
1992年1月。这个女人笑得如此客气，让他忐忑不安。
“雷本先生，我去告诉摩根校长你来了。”她走开两步，又转过身来，说：“她很乐意与每位新来的老师谈谈。”
“当然。”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3分多钟后，她从校长办公室走出来，挤出夸张的笑——笑得太开了。当人们无法表现出一丝真正的热情时，才会表现出不同寻常的热情。
“雷本先生，你可以直接进去了。她要见你。”
“谢谢。”
校长看上去比他大10岁左右，肤色白皙，风姿绰约，浓密的头发扎成了马尾。
“圣?克莱尔先生，很高兴见到你。”然后她脸红了，好像提到“见”这个字眼是不可原谅的失礼。
“请叫我雷本就好。”
“哦，雷本。”
她望了他一眼，平静的脸上掠过一丝受惊的表情。看得出虽然她的秘书事先吹了风，但她还是吓了一跳，假装视而不见比毫无准备的反应更糟糕。
这样的时刻总让他如坐针毡。
他承认，自己并不喜欢漂泊的生活。但是，某些因素让他想长留某地而不可得，有些事情他无法改变，也无法去补救。
她优雅地指给他一张椅子，他随意坐下并跷起了二郎腿。他的长裤褶痕很整齐，显然被仔细烫过。前晚他认真挑选了与衣服搭配的领带。尽管他是别人眼中的“恶魔”，但他认真打理过外表，虽然他知道没有人会真正地欣赏他。他保持着这些习惯，即使没有任何人在意。
“我跟你预想的模样不一样，是不是？”他问道， “哪方面？”校长故作平静地说。
“请别这样。这显而易见，你别兜圈子了。你应该知道我已经经历过多少这样的场面了。”
她试着平和地看着他的脸和眼睛，就像与其他同事聊天那样，可是她做不到。
“人人天性如此，”他说，“你看了我的简历和申请表后了解到我，男性，现年44岁，黑人，退伍老兵，有良好的教育背景。你没有种族歧视，所以你决定雇佣这个黑人，批准他在你的学校任教。在脑海里，你勾勒我的样子，现在你看到我本人模样，与你想象的大不相同，简直是天壤之别。做到不歧视黑人是容易的，因为你们已经见过成千上万的黑人，但是现在到了我来检验你思想开放的真正限度的时候了。”
校长一怔，迟疑了一会说：“我原来只是想我们可能讨论……第一印象这个话题。”
“你是担心我的脸会吓到学生？你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吗？对学生们来说，这不成问题，一直如此。”
“我理解。”
“冒昧地说，我敢肯定你不理解。”他终于说出来了。
雷本准时出现在教室，学生们齐刷刷盯了他半刻钟，渐渐地都不再吱声，教室里一下子鸦雀无声，他的脸朝向学生，没有任何表情。右边的窗外是一幅加利福尼亚冬天的景色，他第一次来这儿。他从辛辛那提长途跋涉至此，树木不同了，天空看起来也不像冬天，虽然这里已经是冬天。如果有人问起，他不会说是从家出发。辛辛那提不是他真正的家，加利福尼亚也不会是。他早已厌倦了这种陌生感。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台下，心里点了一下人数。“既然人都到齐了”，他说，“我们就不点名了。”
他一说话，学生们就扭头转向互相使着眼色，过道两边同学的窃窃私语打破了沉寂。与往常相比，不好也不坏。他料到了，转过身将他的名字“雷本?圣?克莱尔”写在黑板上，然后他在名字下面写上“雷本?圣地?克莱尔”，将缩写了的名字补充完整以帮助学生发音。他停顿了片刻，让他们有时间念完他的名字。
他本想马上开始讲课，但是这个计划落空了，也许学生们需要先认识他。因为往往在他还没来得及表达他的想法之前，他这副容貌就已经够惊人的了。
“也许我们应该这样度过第一课，”他说，“只是谈谈。因为你们对我一无所知，我们可以从长相开始。我们怎么想一个人，与他长得怎么样有什么关系？没有任何规则限制，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畅所欲言。”
很明显，学生们还不相信他。他很失望。
突然，一个坐在后排的男孩问他是否是海盗。
“不是。”他回答，“我不是。我是一名老师。”
“我原来以为只有海盗才戴眼罩。”
“失去了眼睛的人都戴眼罩，这与他们是不是海盗没有关系。”
班上的学生鱼贯而出，他松了一口气，抬头却发现一个男孩站在他桌子前。那是一个瘦小的白人男孩，黑色的头发，可能有部分西班牙血统。
男孩打招呼道：“你好！”
“你好！”
“你的脸怎么了？”
雷本笑了，他很少笑，因为他自知他的笑容不仅不会让人愉悦反而可能会有反作用。他很快拉过一张椅子，让这个男孩面对着他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特雷弗。”
“姓什么？”
“麦克基尼。我刚才的问题让你伤心了吗？”
“没有，特雷弗。你没有伤害我。”
“我妈妈告诫我，说我不应该那样问人问题，因为可能会伤害到他们。她说我应该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恩，特雷弗。因为你妈妈从来没有处于我的境地，她不知道即便你表现得若无其事，我还是会觉察你其实已经注意到了。然后我们都只能在心里想这件事而不能说出来，这种感觉很奇怪。懂我的意思了吗？”
“我想我懂了。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呢？”
“我在战争中受伤了。”
“是在越南？”
“是。”
“我爸爸曾经在越南待过。他说那里可怕得像地狱。”
“我同意。虽然我只在那里待了7个星期。”
“我爸爸在那里待了两年。”
“他受过伤吗？”
“也许受了点伤。他的一个膝盖好像有些变形。”
“我本来也是预备待两年的，但是我伤得太严重了，必须回家。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我是幸运的，因为我不用再待下去了；你爸爸也是幸运的，因为他没有受更严重的伤。我不知道你懂不懂我的意思。”男孩看上去好像不太懂。
“也许某天我会见到你爸爸，就在家长会上。”
“恐怕不会了，因为我不知道我爸在哪儿。嗯……你的眼罩下面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呢？”
“它看起来就像天生没有眼睛一样。你想看看吗？”
“当然。”
雷本谨慎地摘下了眼罩。
直到人们眼见为实，好像才明白他说“什么都没有”的意思。似乎没有人为那种震惊做好准备，也许他们所见到过的其他所有人的那个位置都有一只眼睛，而他那里“什么都没有”。这个男孩的头向后轻微晃动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小孩子总是更容易接受事实。雷本重新戴上了眼罩。
“对于你的脸，我很遗憾。但那仅仅是一边，另一边看起来真的很好看。”
“谢谢你，特雷弗，我想你是第一个这样赞美我的人。”
“我该回家了，再见！”
“再见，特雷弗！”
雷本站起身，走向窗台，隔着窗户目送着特雷弗慢跑下了台阶，前面的草坪上有学生散步、闲谈、跑步。
雷本警惕的自我保护意识根深蒂固，他需要知道，特雷弗会不会跑去向其他的孩子炫耀他新得到的信息。去跟人打赌或者是揭露隐私，这些都会让雷本无法忍受。哪怕只是想象，他的脸就会变得通红。但是特雷弗慢跑经过那些男孩儿，既没有多看一眼，也没有停下来与任何人讲话。
摘自《雷本的日记》
我脸上没有可怕的、怪诞的东西。我开始陈述这个颇为客观的原因，因为我可能是唯一能这样说的人。我是唯一习惯了看这张脸的人；我是唯一敢借助于一块剃须镜、直接凝视这张脸的人。
我已经经历了11次手术，总的说来，是为了修复那些可怕的伤痕。具体的部位包括我的左眼以及脸颊与眉毛下失去了的骨头和肌肉，都已经被从我大腿移植过来的皮肤掩盖了。我已经忍受了很多次的皮肤移植和整形手术，其中仅有少数几个是因为健康需要，其他大多数是想要使我这张脸不惊吓到别人。
最终的结果是：一张平滑完全没有了一只眼睛的脸，好像那只眼睛从来都没存在过；缺乏大量集中在脸颊和脖子的肌肉以至于我的左嘴角有明显的神经损坏，因此我在讲话时，嘴唇会下垂；经过好多年发音矫正治疗后，我的讲话已经很容易让人听懂了。
我尽量少用我的左手臂，因为手术后遗症，左手臂萎缩变短、变细了。但人们很少注意到这一点，我猜这是因为我的脸抢走了它的风头。
到学校工作后，很多时候我只是安静地待在员工宿舍，可是一个创可贴使人们注意到了我的手并要求我解释。“雷本，你的手怎么了？”于是，战场的绝境场景变成了一个故事，讲了6个星期，就像那段时间碰面时的招呼语一样。“唉，看，我当时正在一个梯子上，准备清理暴雨过后的水沟……”
如果没人问我，我会觉得奇怪。我被迫一遍遍重复着这个故事，可我还是更喜欢原来那样没人问。对他们而言，好像我是一个无法言喻的悲剧，我自己和他们一样为这感到新奇而震惊。
偶尔，有人会谈论我的左手，总是同样的话——“幸好那是你的左手！”但这个自以为是的安慰也没什么意义，因为我是天生的左撇子，如果不是后来练习用右手的话。
摘自《特雷弗的日记》
前几天我看到一则奇怪的新闻：一个远在英格兰的小孩，他有一种病——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家人怕他伤害到自己，因此给他戴着防护帽、护肘和护膝。我猜即便这样，他还是会伤到他自己。我的意思是，如果受伤，他怎么会知道受伤了？
开始我想，感觉不到疼痛，哇，真幸运。但是后来我不是那么肯定了。
我很小的时候，问过妈妈为什么我们会感觉到痛。她说那是因为感受到疼痛后，我们就不会把手放在热火炉上，以至于伤到了自己还不知道躲开。她说疼痛是为了教育我们。她又说当真正痛起来的时候，再教育就太晚了。那就是她在这儿的目的——来教育我。因此，我不会去碰热火炉。
有时候我想，妈妈也有过不知道躲避疼痛的情况。她以为没人注意到，但是，我知道她受伤了，可是她仍然将手放在热火炉上。我的意思是，在没人看见的时候。
我希望我可以帮她。
第二章 阿 琳
一年多来，里基从来就没有回过家！她幻想他会回来，但是他没有，不过那辆卡车倒是回来了，只是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总之，她看到的情况更糟糕。卡车车身晃来晃去，马上就要散架似的。这样的车还能跑？车能够发动起来是一回事，能跑是另外一回事，而真正能跑去哪个地方更是另一回事！
她讨厌那辆该死的破车，但以她当前的状况，只能默默承受。为了谋生，她已经找了份兼职，在放射休息室工作。
但是当她再一次站在窗户旁，又一次看着月光掠过车子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外形：如银一般的白光在掉漆的地方断了。只有里基可以将卡车搞得如此糟糕后一走了之！
里基去哪里了？被丛林狼叼走了？不要想了，阿琳，快冷静下来。或许他正坐在某处的酒吧里，跟某个可怜女孩子说着同样的花言巧语。阿琳！快回去睡觉。
她确实回去睡了，但是她做了一个噩梦，梦中里基就在镇外住了一年又一年，但从没有想过要联系她，告诉她他在哪里。
她再次穿过房间，那辆该死的卡车让她彻夜难眠。
她斜靠在卡车严重损坏了的车盖上，慢慢点上一根烟。红色万宝路，跟里基过去抽的烟一样。好像这个世界，这个镇上，到处都是里基这样的男人。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她对被这样的男人吸引感到很疲惫。他，他们是这样的人。会说父亲狠狠地打他，他已经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了。她知道如果脱掉他的T恤的话，他肩上会有一个刻字的文身，但形状已模糊不清了。那是某个他认识了一两个月的女人的名字。
后来她对她最好的朋友洛蕾塔说，“我不再认为我对男人缺乏判断力。我永远不会再说我的直觉很差，不然，我怎么会一直重复地找同一个家伙呢？”
她看着被里基健硕的手臂打断的门插销，疲乏不堪，她知道她正在迎接生活中的下一个大麻烦，那个麻烦甚至在她还没来得及清理完里基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前就要到来。
还没能结束这些让人沮丧的想法，谢丽尔——里基的前妻，来到她的停车位上向她“道谢”，与其说是道谢还不如说是来看她的笑话。
那时还不到早上9点。
谢丽尔站在她的客厅里，问：“你这里有什么喝的吗？”
她确实有，虽然她的教母邦妮警告过她，要她扔了酒杯。“早晚我会把它扔了的。”她这样说。邦妮也说了，是向人赔罪、清理干净你过去错误的时候了。这就是阿琳首先邀请里基的前妻到自己家来的原因。为自己当里基还没和他的前妻离婚时就跟他在一起了而道歉，为自己做了近10年的第三者而道歉。
当谢丽尔在停车位跟她“道谢”，骂她是两面贱人时，她本可以说不用客气，气得谢丽尔哇哇叫着离开。而在过去，她很可能就那样做了。
“我相信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但是你不告诉我。”
阿琳回答说：“如果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就不会把卡车拆成零件卖了，那样只能得到我所支付的三分之一的钱。我也想找到他，告诉收贷款的人到哪里去找他。”
谢丽尔说：“这车是你担保的，你罪有应得。”
阿琳准备反唇相讥，但是她想不出该说什么。取而代之的是，她快速伸出两个手指做出个老好人何塞?库厄夫的手势。然后说道，“我请你来这里是为了跟你说对不起。”
“是的。我正是经常那样说你的。你是应该感到愧疚至极。”
阿琳停下来不再忍让，问道：“现在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呢？”
谢丽尔深吸了一口气，就是人们经常会做的那种，比如当你正好撞到了别人的痛处。
谢丽尔说：“当我听说那辆卡车在这里时，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以为他会和车一起在这里？”
“可能吧。是，我现在知道了。”
门开了。阿琳的儿子挤了进来。他的头发乱得像草。
“特雷弗，你去哪里了？”
“到乔家去了。”
“我说过你可以到乔家去吗？”
“没有。”阿琳觉得他沮丧的眼神可能在镜子前练过。他知道谁跟妈妈待在客厅，但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为了好玩。“对不起！”他看着她喝酒的玻璃杯。没有询问，只是默默地接受，他的行为举止太早熟了。“没关系。去乔家玩吧。”
“我刚刚回到家。”
“你能不能听我一次？”
他照做了，不再反驳，砰地一声关上门。这让阿琳感到和他分开的痛苦，像是她仍然没有从生产时切断脐带的感觉中恢复过来。
阿琳再一次将两个酒杯倒满。“谢谢你没有在小孩前面说什么。”
“他看起来太像里基了。”
“他不是里基的孩子。”
“但外表看起来像。”
“他现在12岁。我跟里基密切交往只是10年前的事。”
她感到邦妮好像正看着她，提醒着她。这时候诚实也不能帮她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说了这么多年的谎，真相更是难以启齿。
“我在那个男孩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
“好了，你看到的并不是真的。或许那是你自己想要但从没得到的东西。”
当天晚上9点，邦妮突然来了。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阿琳说，“但是太巧了，我刚正想打电话给你。”
“我想你可能想和我谈谈。”
“你有第六感吗？”
“据我所知没有，但我听到了你儿子的留言。”
这个突然的消息让阿琳哭了起来，因为她自己也不能完全理清原因。最近她的眼泪好像就在眼眶周围徘徊，任何小小的情绪波动都会将眼泪带出来，比如突然一阵大笑或惊吓都让她很难控制泪腺，就像这次一样。
邦妮拥抱着阿琳，阿琳感觉像抱着一个大枕头，有的时候拥抱比任何语言都更能给人带来安慰。
过后，她们搜查了所有的贮藏橱，将所有的酒都倒进了水槽。
“明天我会重新开始。也许现在正是时候。”
“任何时候，你都可以重新开始，你知道的。”
“我想是这样。”
邦妮跟着阿琳来到了卧室的窗户边，和她一起看着停车位，看着月光下卡车的残骸，那曾是阿琳最重要的东西，曾一度比任何东西都有价值。即使阿琳永远找不到正确的措辞，邦妮也能看出问题所在。“就像幽灵。真的想说，如果你被那样的东西萦绕着，谁敢说你会做得更好呢？”
邦妮慢慢地点一下头。
“听到了那些树发出的声音吗？”阿琳问道。
“那些树怎么了？”
“它们晚上一直在为我唱歌。很清澈的声音，如此清晰，我再也睡不着了。里基会唱歌，你听不到吗？我发誓，在那辆该死的车回家前，它们从来没唱过那些歌。我想，它们在唱着什么。”
“那仅仅是风，小女孩。”
“对你来说，也许是。”
邦妮把她塞进被窝。“明天早上我会再来看你是否还待在这儿。”
“哦，我就待在这儿。”邦妮让她沉醉在那些歌声中。
过了一会儿，阿琳起来了，来到了特雷弗的房间。坐在他床边，将他前额上的卷曲黑发轻轻拨开。
“你还好吗，妈妈？”他还没有醒，但他说话，是挂念着她的话，就像一直装在一个地方一样，即使在他睡觉时。
“你是我做过的唯一的好事。”这句话她对他说过很多次。
“哦，妈妈。”他总是这样回应。
摘自《特雷弗的日记》
有时候我认为我的爸爸没去过越南。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那样想，我就是这样认为的。
乔的爸爸去过越南，他爸爸会讲故事。你仅仅通过那些故事就能判断出他真的去过越南了。
我想我的爸爸有时候会说一些越南的事，他认为这会让人们为他骄傲或是为他感到怜悯。
我妈妈怜惜他就是因为他去了越南，她说难怪他有一些毛病。因此我不会告诉她，我认为爸爸从来都没去过。
雷本先生好酷啊！我不管阿尼说了什么。我认为他很伟大，关于那份作业，我要做这样伟大的事，甚至做出让雷本先生难以相信的事。
第三章 杰 瑞
杰瑞在汽车零件店后面的垃圾桶里蜷缩着过了夜，离他打算早上9点要去的地方不到两条街。他在梦中都满怀希望，那是他正惦念着的东西。当他醒来时，想象整个事情就像是一个工作面试。一想到那个景象，他就紧张得胃疼。
他第一次读到那个广告时，感觉美好极了。于是他忍不住又读了一遍。
现在那张广告就在他的衬衫口袋，被他小心地折起来了。虽然这张纸被他手上的汗弄脏了，弄皱了，他还是能辨认出上面的文字。
幸运即将降临。
走到下一个路口，这一切就会实现。星期六早上9点。
他抑制不住地在脑海里反复思考着。
当上帝不知道你的存在时，会留什么给你呢？就是这个该死的龌龊世界，你看不到一丁点儿希望，再怎么拼都没有用。
他什么都懒得做了，除了重复相同的必要的步骤：拿到一些钱，然后在一个地方花光。
不能再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他读到的那个膏药大小的广告，肯定许多人都读到了，可能得排黑压压的看不到尾的队，想到这个他有点儿动摇了。
他还是硬着头皮出发了。
他透过窗户看汽车零件店的钟，刚好7点半。无论如何他得去，就算排长队，也可以得到一个靠前一点的位置。
已经迟了，比他预想得更糟。那里已经有17个人了。让人厌烦的竞争的感觉像小老鼠咀嚼他的内脏，他还是站到了队伍里，没有人抬眼看他。
阿塔斯卡德罗的天气变得如此该死的冷。这里要是阳光充足的加利福尼亚多好。零下1℃，他没有手套，只有靠不停地摩擦双手取暖。
排队的差不多全是男人，只有一个掉了门牙的女人。有些人看起来比他体面，有的则看起来甚至比他还糟糕。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眼中是什么形象，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照过镜子了。
他突然醒悟过来，非常清楚地看到了他自己：“我正在照镜子啊，我和这群乞讨者没有区别。”
同为天涯沦落人，真悲哀。
已经9点了。一共49个人聚集在这个角落。
一个男孩过来了，十二三岁的样子，骑着一辆旧海滩巡逻车。这个小孩不像是来排队的。
小孩瞅瞅人群，人们也看看他。可能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没排队的人。小孩扫视了一圈，像是在数人数。他的眉头蹙了起来，然后说道，“你们都是看了那则广告来的？”
他问得相当正式，一些人抬起了头，另外有些人变得戒备起来，人群开始骚动。这个小孩是谁？
几个人带着疑惑的表情点了点头。
“天啊！”他又说了一次。他摇了摇头。“我只需要一个人。”
一个秃顶的大个儿走向前，问：“那个广告是你登的？”
杰瑞知道这个大个子。要离他远点，他是镇里到处闹乱的浪荡子。
这个小孩没有避开这个无赖，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我就是。”
大个子说：“好了，你个小骗子，散了吧。能指望他干什么？”几乎所有人跟着他离开了，好像他是头领。
他是认为这个小孩没钱，还是不屑于从一个小屁孩手里拿钱，杰瑞不知道。
他们从他旁边经过，嘀嘀咕咕地抱怨着。但是杰瑞没有走，他还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抱怨大多是“真应该知道广告都是骗人的”或“真的很好玩吧，毛都没长齐的小破孩！”
杰瑞松了一口气，现在只剩下大约10个人了。
杰瑞走向小孩。他尽量使自己显得友好、谦恭，不像去吓唬他。“这是一个玩笑吗？”
“不是的，这是真的。我得到了一个送报的工作，一星期能赚35美元，我想把这笔钱给某个人。一个可以通过这些钱重新生活、能去找工作，然后可以自食其力的人。仅仅是帮助，你明白吗？我可以提供食物、一些更好的衣服和一些公共汽车票，或其他什么的。”
“谁将成为那个幸运的人呢？”杰瑞身后的一个人说道，声音从他的肩上飘过。
这正是问题所在。
那个小孩仔细想了会儿。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些纸，要每个人写下为什么自己就是那个人的理由。
当他说出这个条件后，又有6个人离开了。
小孩说：“他们怎么了？”
那个掉了门牙的女士说：“你为什么觉得每个人都会写字呢？”
显然，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点。
当杰瑞写完后抬起头，发现除了那个小孩，刚才的人都无影无踪了。
我认为我应该得到这笔钱的原因
首先，我不会说我比其他人更应该得到这笔钱。谁会这样说呢？
我不是个完美的人，或许有人这么自认为吧。你是一个聪明的小孩。别人可能会交给你一个看起来很不错的计划，至于行动与否，就不知道了。我很诚实。
你在报纸上说过你想要让幸运降临在某人身上。但是你知道吗？那都是废话。幸运与这个毫无关系。看看所有今天来了的人吧，他们是一群流浪汉。他们会说，那是因为他们运气不好。但是孩子，我不会说空话骗你。那都是我们自作自受。
比如我，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我吸毒。这是我自己的错，和任何人没有关系。不是上天的错，不是政府的错。他们没有把针头插在我的手臂里，是我自己这样做的，但是我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吸毒了，我已经戒了。
我因为自己的原因失去了一切：一辆汽车，虽然不是一辆很好的车；我的公寓；我后来进了监狱，当然工作也丢了。
我也得到了很多：我学到了一些技术。我在车辆废品收购所工作过，在汽车修理间工作过，我甚至还做过技工，我是一个好技工。过去，我进过一些不干净的地方（监狱），但做技工这份工作时没有人会介意这些。
现在日子变得艰难了，很多人都开始做跟我一样的工作。都穿得好好的，有的人甚至有政府的营业执照。因此他们说，填好这个表。那是我会的。因为就像你看到的，我识字，也会写字。但是他们还说，把你的电话号码写下。如果你被录用了，我们会打电话给你。
我住的垃圾桶没有电话。所以我说，我刚在新居安顿下来。他们就说，那把你的地址记下来。我们会给你寄邮件。
然后，他们就知道了，知道了我在街上游荡。他们一定会猜我有问题，而他们需要能掌控的员工。
嗯，我确实有问题。
如果现在有一个工作机会，我不会像以前那样把它弄糟。这一次，我保证。
其他人，看看他们。他们已经习惯这种处境了，要不是露宿街头，我猜他们会觉得这样也挺好。
但是我不认命，我还没堕落得那么彻底。至少，现在还没有。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了。
同样，谢谢你。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小孩要将钱送给别人。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做过一份工作，但是我把钱都花在自己身上了。你一定是个好孩子。
我就写这么多了，谢谢你宝贵的时间。
杰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