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分子的救亡努力

《今日评论》是抗战时期一份颇具影响力的时评政论刊物，一批在西南联大的知识分子以之为阵地为危亡的祖国献计献策，成为当时的一个舆论重镇。本书详细考察了《今日评论》的发刊背景、作者群体及其栏目，围绕其对国内宪政问题、经济政策、外交政策这三大问题的讨论展开论述，表现了当时知识分子在抗战中所发挥的重要历史作用。作者挖掘了大量相关材料，对相关理论如宪政理论、统制经济理论亦下了一定功夫钻研，使史论得到了恰当的结合。

谢慧，北京大学历史系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博士后。

　　　　　　　　　　　　　　　　　　目　　录

绪　论……………………………………………………………………………………………1
　　一　研究现状………………………………………………………………………………2
　　二　研究思路与方法………………………………………………………………………20
第一章　《今日评论》及其时代………………………………………………………………24
　　第一节　《今日评论》概说：从创办到停刊……………………………………………24
　　第二节　社会环境和时代背景……………………………………………………………36
　　第三节　《今日评论》作者群……………………………………………………………44
　　第四节　思想特点…………………………………………………………………………58
第二章　宪政追求………………………………………………………………………………71
　　第一节　宪政在近代中国…………………………………………………………………71
　　第二节　《今日评论》初期的宪政讨论——宪政运动的思想准备……………………79
　　第三节　《今日评论》对基本宪政概念的理解…………………………………………92
　　第四节　《今日评论》与抗战时期第一次宪政运动……………………………………108
　　第五节　宪政运动沉寂后的余波…………………………………………………………153
第三章　经济政策………………………………………………………………………………208
　　第一节　相持阶段的经济状况……………………………………………………………208
　　第二节　《今日评论》对经济建设基本原则的讨论……………………………………211
　　第三节　金融问题——以汇兑为中心……………………………………………………263
第四章　外交政策………………………………………………………………………………285
　　第一节　抗战相持阶段的国际形势………………………………………………………285
　　第二节　以王迅中为代表的对日观察……………………………………………………291
　　第三节　《今日评论》的对美观察………………………………………………………310
　　第四节　《今日评论》关于国际事件的看法……………………………………………341
结　论　《今日评论》的价值与影响…………………………………………………………371
主要参考文献……………………………………………………………………………………376
《今日评论》目录………………………………………………………………………………400
《今日评论》作者简况表………………………………………………………………………422

　　　　　　　　　　　　　　　　　　　　　　序　　言
　　　　　　　　　　　　　　　　　　　　　　欧阳哲生

　　今年6月16日清晨，当我正端坐在书桌旁开始写作时，一个紧急电话打断了我平静的思考，电话的另一端是谢慧的父亲，他哽咽着告诉我——谢慧凌晨二时因病在协和西医院去世，特别通知我下午去医院参加她的遗体告别仪式。这是一个令我不敢置信的消息。十天以前我还打电话询问过谢慧，博士后报告是否做完，我已接到去参加她的答辩通知。没想到与她会见的最后一面竟是在医院的太平间。这是我第一次为自己的一位学生送葬，她太年轻了——今年还不过三十岁！正是一个青年学子走上工作岗位，可以施展其抱负和才华的大好年华!
　　谢慧是1997年经高考进入北京大学历史学系学习的。大学二年级时，我给她们班讲授中国现代史一课时，与她相识，从此结下师生之缘。以后她的学年论文、大学毕业论文均由我负责指导。大学毕业后，她顺利保送攻读硕士学位，继续由我指导。我指示她去看一看《今日评论》这份杂志，这就成了她后来博士论文选题的起源。她勤访京城内外多家图书馆，终于将这份杂志悉数凑齐，从阅读到做笔录、构思论文框架，再到论文开题，撰写各章，每一步进展、每一点收获，她都兴奋地向我汇报，在交流中我们共同享受她论文进展的愉悦。到了硕士三年级，她得以再跳一级——保送直博，一切进展如流，硕博连读六年，她终于完成了呈现在眼前的这篇博士论文。
　　谢慧有着北大学生特有的那种精神气质：自信、幽默、开朗、进取心强，这是在北大这一特定精神氛围的长期熏陶中形成的高素质群体特质；她本人还保有某些可贵的个性：好强、沉稳、刻苦、朴实。她聪慧而不自作聪明，好强而能刻苦自励，上进而又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从大学、硕士、博士到博士后，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完成了各个阶段的学业。她的博士后报告《西南联大与抗战时期的宪政运动研究》是其博士论文的后续成果，亦即将出版，可以再次见证这一点。然而在即将走上工作岗位时，她不幸倒下了。她的病逝成了一个“事件”，在北大学生和社科院近代史所同人中造成了震撼，迄今仍让大家无限地疑思。我痛感她为自己的超前发展付出了代价——一个沉重而无法赎回的代价！
　　与《新青年》、《新月》、《独立评论》等刊物的显赫名声相比，《今日评论》不太被人们知悉。它从1939年1月1日在昆明西南联大创刊，到1941年4月13日停刊，共出版5卷114期。它是抗战时期一份富有影响力的知识分子政论刊物，也是抗战时期一份颇为重要而又长期被人们忽视研究的知识分子杂志。抗战时期，是中国知识分子参政热情高度迸发的一段时期，与以往不同的是，由于处在民族危亡的紧急关头，知识分子在政治上与执政的国民党保持合作甚至归附的关系。在《今日评论》里，我们可以看到它的作者中，有的加入了国民党，有的进入国民参政会，有的虽未进入政界，但也积极献计献策，向当政者贡献自己的意见，他们对政府的批评相对温和而克制。尽管如此，西南联大作为当时知识精英聚集的大本营，仍是一座坚不可摧的“民主堡垒”，仍扮演着类似“五四”时期北大的先锋角色，对抗战时期的内政外交发表独特而富有建设性的评论。这反映在以西南联大教授为编辑、作者主体的《今日评论》这份杂志上，即是《今日评论》在政治上，对抗战初期宪政的倡首讨论，对第一次宪政运动的极力推动；在经济上，对诸如工业化、统制经济等经济问题的热烈讨论，对以汇兑为中心的金融风波的评论；在外交上，对国际形势的精辟分析，对日本、美国动向的观察，对各种国际事件的分析，以及在此背后的外交思想。谢慧以为《独立评论》是《今日评论》的前辈，两刊之间虽没有直接的联系，但在办刊方式、作者聚集、讨论问题等方面的确有诸多相似之处。称《今日评论》是抗战前期最具知识分子气质的一份刊物，可与此前的《独立评论》、此后的《观察》媲美，并不为过，对这样一份刊物加以系统研究，自然是理所应当。
　　谢慧的博士论文《知识分子的救亡努力——〈今日评论〉与抗战时期中国政策的抉择》，围绕《今日评论》及其所处时代、《今日评论》作者群体对宪政的追求、《今日评论》与抗战时期的经济政策、《今日评论》与抗战时期的外交政策、《今日评论》的价值与影响这些问题，作了系统、深入的探讨。该文具有四个显著的特点：一是发掘了大量相关的材料。除搜集到全份的《今日评论》外，举凡抗战前期的重要政论报刊，《今日评论》作者的文集、日记、书信、回忆录和档案材料，都被作者搜罗殆尽。二是问题意识突出。作者主要以《今日评论》作者群体对抗战时期宪政、经济、外交三大问题的讨论展开论述，凸显了知识精英议政、参政的政治热情。三是比较的方法。论文既将《今日评论》与国民党系统的《中央周刊》、《时代精神》、《新政治》、《民意》、《时事类编特刊》、《新经济》、《外交研究》等刊，广西宪政研究会的《建设研究月刊》，国社党的《再生》，职教社的《国讯》，青年党的《国论杂志》等进行横向比较；又从纵的方面将《今日评论》与之前的《新月》、《现代评论》、《国闻周报》、《自由评论》、《独立评论》等，之后的《当代评论》、《观察》等知识分子政论刊物进行比较，以说明该刊蕴含的特色。四是充分吸收相关研究文献。作者注意到已有的相关研究成果，包括报刊研究、宪政运动研究、抗战时期经济问题专题研究、抗战时期对外关系研究、西南联大研究、相关人物研究。作者在材料聚集上的确下了很大气力，可见她当时的勤勉、刻苦。近代报刊研究虽为学术界关注的课题，但多集中于辛亥革命、五四运动时期，有关抗战时期的报刊研究似不多见，以之为专题研究的博士论文则甚少，从这个角度看，谢慧这篇博士论文是抗战时期报刊研究中具有开拓性的一篇论文。在写作这篇博士论文之前和同时，谢慧对近代报刊史已下过一定的功夫，先后对商务印书馆、亚东图书馆、《独立评论》等其他媒体做过研究，写过作业或论文，她的博士论文可以说是其长期积累的一个成果。
　　在我的学生群体中，谢慧是一名突出的骨干。她不仅是上下级同学间的纽带，而且她以自己的榜样影响和带动了其他同学。在西南联大研究群体中，谢慧也是大家瞩目的一颗正在升起的新星，她在这一领域接连攻关，从博士论文到博士后报告，成果迭出；她乐于帮助同行，无私地给大家查阅、提供资料，与同行切磋、探讨，携手共推这一领域的研究，也给人们留下了难以忘怀的深刻印象。
　　遗憾的是，谢慧未能在自己生前看到这本博士论文的出版。她生前在申请东方历史学术文库出版资助时，曾要求我为她第一本问世的著作“赐”序，我今天仿若记得当时她说这话时的微笑而带有恳切的表情。如今我兑现当时的承诺，她却辞别了人间，这实在是一件令人伤痛的事！写作此序时，我脑海中会时常浮现出她那孱弱而倔强的身影。一个学人以身殉学，无疑是值得纪念的英勇行为，她对我们活着的人们是一次唤醒，也是一种鞭策。我权以这篇序文，充当祭文，遥祭已升上天国的英雄灵魂，愿她那颗圣洁一般的灵魂安息！

　　　　　　　　　　　　　　　　　　　　　　　　　　　　　　　　2009年10月18日于北京海淀蓝旗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