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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殿:九霄宫阙唯爱销魂的神仙恋歌


销魂殿:九霄宫阙唯爱销魂的神仙恋歌

作  者:十四郎 著

出 版 社:华文出版社

出版时间:2009年08月

定  价:28.00

I S B N :9787507527407

所属分类: 文学  >  小说  >  生活小说  >  情感小说    

标  签:青春文学  大陆原创  爱情/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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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内容简介

胡砂,人如其名,是如湖中细砂般平凡的女孩。她本与父母开心地生活在一起,却因偷吃了一颗敬神的紫米团子,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修仙世界,无家可归。为了寻到回家的路,她踏上了前往清远求仙的旅程。

皎如朗月的芳准,冷若冰霜的凤狄,还有邪魅风流却满心仇恨的凤仪,以及居心叵测的青灵真君,他们,在胡砂的生命里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低头还是反抗?忍受还是逃离?在这场疯狂的阴谋里,她究竟身处仙境,还是置身于地狱的最底层?这条路,到底要怎么走下去?谁,能给她一个救赎的答案?

TOP作者简介

十四郎,金陵人。胸无大志,随遇而安,擅长发呆及自嘲。兴趣爱好常常变,目前的兴趣是玩单机游戏和逛书店。  

因为很羡慕小孩子的单纯,所以希望写一些美好纯粹的故事,没有利益世俗纠纷。倘若能唤起读者们些微的回忆,便是最大的欣慰了。   

曾出版过:《伏神》《跑跑江湖,打打酱油》等。

TOP目录

第一章 拜师登清远

第二章 修仙路艰辛

第三章 难掩春色妩

第四章 展眉顾谪仙

第五章 枫林遇真君

第六章 同行不同心

第七章 石破又天惊

第八章 天火骤降临

第九章 隐居在玄洲

第十章 人影渺如削

第十一章 多谢月相怜

第十二章 夭桃似火烈

第十三章 风流暗断肠

第十四章 千里灼焚心

第十五章 影碎被风揉

第十六章 成魔却成灰

第十七章 轻歌并泪垂

尾声

番外一章 后来……

番外二章 从前……
 

TOP书摘

第一章 拜师登清远

胡砂死的时候只有十五岁。
从十三岁开始,爹娘就已经为她的婚事忙碌。彼时流行男女双方交换自己的画像,看中了的便默认,所以每天他们都会捧来许多画卷,一一摊开在胡砂面前,问她喜欢哪个。
胡砂笑着说,谁也没有神仙好看。
这确实是实话,哪里能有凡人长得比仙人还俊美?不过爹娘因此会错了意,以为她要找个绝色的,从此更加焦头烂额地忙碌起来。
到了十五岁的那个初春,母亲神神秘秘地拉胡砂进屋,小心翼翼地摊开一个画卷给她看,画上那个少年广袖峨冠,委实美得惊人。
“这一个你再不满意,世上可再也找不到你中意的了!”娘叹着气。
于是胡砂只好同意了,双方初初文定,大婚定在五月,可惜胡砂没能看到自己那绝色的夫君便一命呜呼了。
说到死亡的原因,胡砂觉得很丢人。
她爹是个火居道士,从胡砂有记忆开始,生活里就成天充斥着各种道家经文、炼丹秘籍之类的东西,无论她愿不愿意,每天早上给诸位神仙上香已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那天神龛上供的是什么神仙,胡砂并不认识,她去香堂上香的时候,只看到香案上供奉的紫米团子。
那是她最爱吃的点心。
左右看看,爹娘都不在,她抬手便抓了一颗,直接塞嘴里。
头顶突然传来细不可闻的咳嗽声,胡砂疑惑地抬头,只见神龛上供奉的是一幅神仙画像,而画里的那个白胡子神仙正一手抓着两个紫米团子,吃得胡子一颤一颤的,紫米顺着胡须往下直淌。
她呆住了,而对面那个神仙好像也突然发现了她,白花花的眉毛那么一皱,露出个似惊诧似羞愤似暴怒的神情来,袖袍猛然一甩,眨眼便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画纸上。
胡砂嘴里的紫米团子就这样硬生生被吓得卡在喉咙里,无论她怎么揪、拍、打、撞,如魔似幻、风中凌乱地翻滚扭曲,那颗紫米团子就是那么冷血地待在那里,吞也不行吐也不行。
她就这样被一颗紫米团子噎死了。
天气十分晴朗,做包子生意的陆大娘起得很早,她拉开大门,把蒸好的包子一笼笼摆出来。和所有生洲人的习惯一样,闲暇时,她总爱抬头看看远方高耸入云的山峰。
尽管生洲是个不分寒暑、四季如春的仙洲,那座山却是个例外,山顶是被冰封的,一年四季寒冷彻骨。
传说,仙人们就住在山顶,餐风饮露,世人极少能见到他们的容貌,却往往受到他们诸多恩惠。
陆大娘念了几声“神仙保佑”,把蒸笼摆得漂漂亮亮,正要吆喝几声,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回头叫了一声:“小胡砂,今天怎起这么早?”
门后探出一张小小的脸来,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脸色白里透红,眼睛圆圆的,带着五分娇憨、五分神采。陆大娘笑盈盈地递给她两个包子:“吃点东西,饿了吧?”
胡砂“嗯”了一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埋头吃包子,一面问:“大娘,您上回说清远山上住着神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陆大娘指着远处起伏的山峦,一本正经地说,“海内十洲有数以万计的仙家聚集,仙山清远就是其中之一。仙人在山上收有缘人为徒,传授长生之法和降妖伏魔的本事,这可不是大娘乱编的。每天排在清远山下拜师的人多得和蚂蚁一样。”
胡砂吞着包子,怔怔望着清远山。如果,去那里的话,就能找到回家的法子了吧?
她以为自己死了,可她其实还活着,只是活在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这里有真正的仙人,有会说话的灵兽,有闻所未闻的古怪事情。
可是这里没有她的家。
记得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沉睡在黑暗里,有个声音一直在与她说话,告诉她,若是想回家,便去找青灵真君。她在老爹耳濡目染的熏陶下那么多年,居然就没听过这号神仙的名头,难不成被她撞破仙身的,就是那位青灵真君?
后来她莫名其妙就醒了,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站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茫然四顾,不知要往何处去。
幸好遇到了热心的陆大娘,将她接回家照顾,一住就是五天。
“哎,过两天我女儿要回娘家来看我,让她带你出门买几件小女孩的衣服吧,你们年纪相差不大,眼光应当差不多,大娘老了,不懂花啊粉的。”
胡砂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灰布做的裙子,还是陆大娘把自己的衣服裁小了给她的。她原来的衣服脱下来之后便消失了,好像从未存在过似的。
“大娘,清远山上既然有很多仙人,那……青灵真君是不是也在那里?”
如果要回家,就得找到青灵真君,那声音是这么说的,不管如何,她得试试看。
陆大娘瞪圆了眼睛:“青灵真君?没听过……要不大娘帮你问问别人?”
胡砂摇了摇头:“不,不麻烦大娘。我就随便问问而已。”
陆大娘慈爱地笑一声:“这孩子,客气什么,反而见外了。”
胡砂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去清远山拜师,入门难不难?”
“听说很难。”陆大娘指着对门的邻居家,“张老汉他家孙子两年前去过,连大门都没找到。据说要和仙家有缘的人才能进门拜师,不然找到死也不得其门而入。不过就算这样,每天上山的人还是很多,想成仙的凡人太多了。”
胡砂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低声道:“大娘,我也想去。”
扑地一下,陆大娘手里的包子吓得掉在了地上。
听说每年去清远山拜师的人有几万个,可惜真正能被仙人收下的不超过十个。这是一个相当残酷的对比,却打消不了渴望成仙之人的热情。
胡砂背着陆大娘替她收拾的小小行囊,和那几万人一样,踌躇满志地踏上了旅程。
以前,她家后面也有一座小土山,最多半个时辰就能爬到山顶了,不过清远山既不是土山,也不是一般的高山。这是一座仙山,延绵万里,没有任何人工雕琢出的山道,让人无所适从,根本不知要从哪里开始起步。
胡砂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很久很久,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以前有个著名的诗仙,写过一首《蜀道难》,她老爹喝醉的时候总爱唱“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胡砂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在登天,顽强地与尖利的山石作体力上的斗争,好容易攀上一个不算陡峭的悬崖,往上一看,还有几百个更加陡峭的悬崖等着她。
这样的情况简直让人绝望,胡砂长长叹了一口气,仰面倒在地上,开始发呆。
山中雾气浓厚,翻来卷去,打湿了她的脸颊。远方,清远山的最高峰看上去是那么遥不可及,隐没在云海中,上面的积雪在日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那里是仙人居住的地方,无缘的人送了命也无法到达那高高在上的仙境。
胡砂眼眶慢慢湿了,她用力在脸上拍了两下,把泪水逼回去,猛然起身:“好!胡砂,你要努力!一定要上去!”
她打算一鼓作气再爬两个悬崖,忽听后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吼声,像是某种野兽的,胡砂猛然转身,只觉面前狂风忽起,飞沙走石,迷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她抱住头,蹲下来把身体缩成一团,背上也不知被小石头砸了多少下,疼得厉害。
忽地一下,好像有个什么庞然大物从她头顶低低飞过,头上的簪子都被刮断了,风把头皮扯得像要裂开似的。胡砂手忙脚乱地把散乱的头发抓住,勉强抬头朝前看了一眼,只看到黑漆漆的一团东西,大约有两个人那么高,背后好像还生了两三双肉翅,轻轻拍打着,发出啪啪的声响。
这是什么东西?!胡砂僵住了。
那怪物落在地上,整个山崖好像都抖了三抖。胡砂两条腿有些发软,寻思着到底是继续蹲在这里装死,还是索性跳下山崖来个痛快的。
还没想好,那怪物却已经发现了她,它大约是饿了,怪叫一声,狂喜地伸出爪子来抓她。
我命休矣!胡砂脑海里一瞬间只闪过这四个字,僵硬得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天上突然劈下一道雷,正中怪物头顶,它痛苦地号叫一声,全身都匍匐了下来,缩成一团,抖个不停。雷鸣声却不绝,接二连三地劈下,直把那怪物的肉翅劈烂了一只,它居然动也不敢动。
半空中又传来一个女子哀求的声音:“师叔,求您别招雷劈小猛了!它会死的!”
紧跟着天上抛下一张小小的符纸,那怪物像见到救星似的,一跃而起,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白光,眨眼就附在了符纸上,箭一般射回去,被一只雪白的小手抓住了。
这一连串的惊变委实太过惊人,完全超出胡砂十五年来的想象,她已经被震撼得麻木了,慢慢地把头发拨到脑后,抬头望去,就见半空中驾云立着两人,衣袂飘飘,其中那个女子秀发如云,唇红齿白,生得极为俊俏,正满脸委屈内疚地看着对面的玄衣男子。
她手里捏着一张符纸,那怪物正附身其中。
玄衣男子冷冷开口了,胡砂一听到那清冷若寒冰的声音,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看管不好自己的灵兽,还放它出来吃人,打死也是应当。”
说完,他朝下面瞥了一眼。云雾从他脸庞边擦过,露出一双冷星般的狭长双眸。风将他的乌发吹起,漆黑的袖袍也在猎猎作响,衬着他如冰似雪的面容,高洁傲然,不可靠近。
“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女孩子泪眼汪汪,扁着嘴,手指快把衣带给绞烂了,“空森这里不一直都是让灵兽出来活动的地方吗?我也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
玄衣男子没理会她,将吓软的胡砂打量一番,这才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空森是清远山禁地,来这里做什么?”
胡砂一时没能从他冰雪似的容貌里回过神来,径自发呆。
那玄衣男子又淡淡说道:“在下师侄豢养的灵兽误伤姑娘,在下替她向姑娘道歉,还请姑娘速速离开此地。”
胡砂压根没听清他说什么,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他俩脚底的祥云雾气上了。他们会腾云啊!难道正是清远山上的仙人?
“这位姑娘,请你尽早离去。”玄衣男子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
胡砂喃喃道:“可是……我是来拜师的……”
“拜师?”他有些意外,“拜师不是这条路,在前山那里。姑娘请从那里走大门,若能通过试炼,自然能得偿所愿。”
前山……汗,前山又在哪里?想到自己还要从悬崖上爬下去,顺着原路找什么前山,胡砂脚都软了。
玄衣男子想了想,道:“也罢,是我师侄惊吓了你,我便助你一次,送你去前山吧。闭眼!”
胡砂急忙依言把眼睛紧紧闭上,只觉一股清风扑面而来,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就听那人道:“到了,请保重!”
这么快?!胡砂赶紧睁眼,却见面前景象果然大异,周围绿意盎然,鲜花遍地,彩蝶乱飞,一派热闹景观,与方才那个什么空森禁地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面前一条笔直宽敞的山道直通往上,压根望不到尽头,想必顺着往上走就能到大门了。
胡砂长长舒了一口气,得,再走一次吧。
她把背上的行囊紧了紧,正要迈开步子,忽觉旁边有个白影一闪而过。她讶然回头,便见树下靠着一个白衣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柔软的长发披在肩上。从她这个角度看不清少年的脸,只能见到些许弧度优美的侧面。
少年手上捧着一本书,另一只手抬起去摘树上最嫩最新的那片叶子,然后小心夹在书页里,这才转过身,刚好与她四目相对,见她呆呆看着自己,便微微一笑,双目清澈如水。
像是最温和清朗的春风拂过面上,胡砂分明感到脸上突然蒸腾而起的热气。
因为爹爹是火居道士的缘故,胡砂小时候是和一群小道士玩大的,不像别的姑娘家见到男子便要脸红害羞。她素来大方,这次却不知怎么的,在这少年面前竟觉得有点窘迫,他令人想起天上悠闲安详的白云。胡砂不由自主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和衣服,只盼他别发现自己赶路的狼狈模样,又怕他下一刻便要移开视线。
“来清远山拜师?”他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声音温柔,略带低沉。
胡砂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啊。我……我刚才走错路,遇到一个仙人,他……他把我送过来的!”
她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要解释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傻乎乎的,好丢人啊。
少年却一点都不在意她的略微失态,朝山上指了指:“你顺着这条路走,不会再错了,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到大门。”
胡砂道一声谢,转身走了几步,到底还是忍不住回头再看看他,可树下却已经没半个人,只有几缕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草地上。他连一个脚印也没留下,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她怀疑自己先前是看到了幻影,不禁甩甩头,像是要把少年的音容笑貌甩出去似的,可心底却感到一种陌生的空落,尚不能明白是什么原因。
“胡砂!”她低声给自己打气,“有点出息!不要见到美男就发痴!绝色的相公还等着你回去成亲哪!”
话音刚落,便听前面一人含笑问她:“什么相公?”
她吓得差点从山路上滚下去,好容易扶住一棵树,抬头去看,那白衣少年却没走远,背靠在另一棵大树下,手里依然宝贝地捧着那本线装书。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胡砂青红交错的脸,说:“清远有规矩,成亲未满五年的人不能拜师。你若是有夫君在山下,还是尽早离开得好。”
“我……我没有!”胡砂赶紧摆手,“我还没成亲,我只是……文定了,快要成亲,却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
说到这里,有点说不下去,她抓抓头发,疑惑地望着他:“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清远的事?”
少年顿了一下,含笑道:“我……我也是来清远山拜师学艺的,与你同路。你方才说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听你口音,不是生洲人?你家乡很远吗?”
虽然两人完全不认识,但他态度落落大方,并无任何尴尬之处,胡砂情不自禁便答道:“嗯,我家很远,非常远。”
“离家那么远,父母会担心的吧?”
“……嗯。”胡砂神色黯然。
少年立即转换话题:“来清远山,是想修习什么?不瞒姑娘,我原是听说来清远能修习长生不老之术,故而心甚向往。”
胡砂笑道:“我只是想碰碰运气,看山上有没有我要找的仙人罢了。”
“哦?姑娘竟还认识仙人?是谁?”少年神情惊讶。
胡砂本不想把事情说给一个陌生人听,但他看上去那么清雅悠闲,令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愿意信赖他的心情,她低下头:“我……是来找青灵真君的。其实……其实我并不认识他,但我得找到他……”
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少年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着抱拳一笑:“与姑娘聊天很是有趣,我叫芳准,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胡砂。”她很大方地介绍自己,“和你聊天也很有趣。”
芳准将书一合:“那……我们山上见,告辞。”
说罢,转身在树后一绕,眨眼又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胡砂惊讶地张大嘴,半天合不拢。他是人是鬼?怎么能有人一瞬间就消失?
不敢相信地在周围找了半天,除了头顶唧唧喳喳的鸟叫,再无别的动静。
啊,她本来还打算邀请他同行呢!
胡砂只好无奈地独自上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忽地豁然开朗,却见面前的山路在五步之外陡然结束,下面居然是万丈深渊,云海蒸腾。深渊上凭空漂浮着无数块巨大的白玉石块,一截一截往上垒去,一直垒到对面的山峰上,有一座巨大的楼阙就建在悬崖之上。
这里应当就是清远山的大门了,胡砂怔怔地看着这幅奇景,心中隐隐有些畏惧,然而更多的却是跃跃欲试。
她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石块,用力踩踩,还挺结实,就是窄了点,身子晃一下,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没办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硬着头皮一点一点往上蹭,假装是走在平地上。
这短短一条白玉石块路,她花的时间竟比上山还要长,蹭到大门前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大团大团的彩霞晕染在空中,绚丽无比。
说是大门,其实却没有门,只有两根巨大的白玉柱子,上面盘着漆黑的龙,似乎还在旋转舞动。后面是一座大殿,云蒸霞蔚中,异常华丽。门前是一片巨大的平台,此刻平台上站满了人,应当都是来拜师的。
胡砂踯躅着走到了那两根柱子下,并没人阻拦,只是所有人都看着她,有的期盼,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嫉妒。
柱子下站着几个人,有男有女,都穿着玄白双色道袍,傲然笔立,气势不凡。见胡砂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中年女子便抬头看看天色,朗声道:“时候不早了,这位姑娘便是最后一位试炼者。”
话音一落,她双手拍了一下,后面几个年轻弟子立即展开一幅巨大的画轴,上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那女子说道:“这是家师行云真人三日前所绘的乾坤阴阳图,将你在图中看到的物事写下来给我。有仙缘者,自然能窥得画中奥义。”
她递给胡砂一支笔、一张白板纸。
这么快就开始?没半点提示的吗?
胡砂无奈之下只得盯着那幅画看。
什么乾坤阴阳图,根本是一片空白好不好?神仙怎么也会耍人!不过谨慎起见,她还是再仔细看看好了。她凑过去,只差把鼻子贴在画上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斜着看正过来看,还是一张白纸,连个墨点也没有。
胡砂低头刷刷写了四个字上去:一片空白。然后直接递给那个女子。
她微微有些动容,问道:“你确定?不再改了?”
胡砂点了点头。
那女子微微一笑,温言道:“很好,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
“我叫胡砂,今年十五岁。我是……是……嘉兴人。”
那女子微微一愣:“嘉兴?那是什么地方?”
胡砂嗫嚅道:“很……很远的地方。”
那女子有点疑惑,不过还是将她的名字记录在一个册子上,又道:“很好,第一关试炼你已经通过了,现在可以入门,后面还有试炼等着你。”
原来后面还有!她还以为一次就过了呢!胡砂叹了一口气,立即转头继续寻找芳准,平台上的人有的惊诧,有的窃窃私语,可就是没有芳准。奇怪,他应该比她早到啊,难道他已经通过第一关试炼,先上山了吗?
那女子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此为第一关试炼,意在测试你们是否相信自己的内心,而不被外界言语所迷惑。画上本就什么都没有,乾坤阴阳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物事,若是容易被流于表象的东西迷惑,不相信自己的心,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时候不早了,诸位请回,若有心的话,明日请早。”
她挥了挥手,身后的年轻弟子又将画轴收了起来,转身便走。她拍了拍胡砂的肩膀:“小姑娘,进去吧,希望你能通过后面的试炼。”
胡砂点点头,带着八分的兴奋期待,两分的惴惴不安,大步朝门后走去。
走了一半,忽见周围所有清远山弟子齐齐跪倒一片,那几个穿着玄白双色道袍的长者也露出吃惊的表情,齐声道:“芳准师叔!您怎么会在这里?”
芳准……师叔?胡砂脑子里一根筋没转过来,傻乎乎地扭过头,却见那白衣少年芳准正站在自己身后,笑若春风,漆黑的眼珠子里带了一些顽皮的神色,冲她眨了两下。
胡砂完全傻了。
他走过去微笑道:“闲来无事,下山走走。今日第一关试炼,只有这小姑娘一人通过吗?”
那女子点头:“不错,不过后面还有……”
“我看她资质不错,后面的试炼就免了吧。”芳准淡淡说着,“清远也有下山寻找良才的经验,依我看,这孩子天资聪颖,淳朴磊落,很合我的胃口,将她交给我便是。”
众人立即垂头称是,那中年女子倒也欢喜,见胡砂还愣愣的,赶紧轻轻推她一把,低声道:“芳准师叔要收你为徒!还不赶紧跪下给他磕头?”
“磕……磕头?可是……”胡砂还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芳准,他乌黑的眼睛温和带笑,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他对清远山那么了解,原来他就是清远山的人!
胡砂失神了很久,最后终于慢慢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给他磕了三个头,朗声道:“徒弟胡砂,拜见……师父!”
师父,他成了她师父……胡砂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芳准弯腰将她轻轻扶起,含笑道:“不必多礼。今日起,你是我第三个弟子,往后要勤勉好学,不可惫懒,不可做出忤逆之事,明白么?”
胡砂点了点头。
那中年女子说道:“那么,弟子马上去沉星楼将她的名字添在弟子名册上。只是不知师叔要为她取个什么道号?如果弟子没记错,师叔的两个弟子都是凤字辈,她身为女子,自然不可与男弟子字辈相同,是否与同辈女弟子归为白字辈?”
芳准摇了摇头:“不必拘泥于此,将她本名写上便是,日后若有合适的道号,一并修改。”
那女子道了个“是”,垂手行礼,转身便匆匆离去了。
胡砂呆在那里,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忽听芳准道:“走吧,以后你便住在芷烟斋,且与我同去,同你两位师兄相认。”
胡砂“哦”了一声,抬脚便走,忽然想起徒弟不能走在师父前面,赶紧又缩回来,躬身道:“请……请师父先行。”
芳准点了点头,领着她进了大门。
他居然真的成她师父了!这样一个少年,看起来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居然辈分那么高,门口那些老头儿都得叫他一声“师叔”,难不成他实际上已经比她爷爷都老了?
唉,她方才一路与他过来,和他说了不少蠢话,他肯定在肚子里笑死了,胡砂想起来就后悔个半死。
“胡砂……胡砂?”他在前面叫她。
她立即回神,躬身道:“是,师父有何吩咐?”想到他可能年纪比自己爷爷还大,只不过看着年轻点,胡砂不由自主就生出一点敬意来,再也不敢像方才那么放肆了。
芳准温言道:“你不必惶恐,在山下,为师没透露身份是想看看你为人如何,并非故意戏耍你,还望你不要介怀。”
“不会!不介怀,不介怀!”她赶紧摆手。
芳准淡然一笑:“我是金庭神君的关门弟子,因在十七岁上得了一场大病,故而三百年来容貌并无大异。你如今是我弟子,派中不少百岁的弟子见到你,也要叫你一声‘师姐’的,所以,有些事不用过于计较。”
三……三百岁!胡砂震撼了,这岂止是和自己爷爷差不多,简直是祖爷爷级别的了!
“师父……是仙人,仙人不会变老的。”胡砂说得天真。
芳准摇了摇头:“仙人也会老,也会死,只是比常人活得长久些罢了。真正长生不老的是九天之上的天神。其实……”他顿了顿,“很多人都是为了长生不老之术前来拜师,但长生不老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至少,对于凡人来说,有限的生命才是最宝贵的。”
胡砂默默颔首,有些似懂非懂。
“你有两个师兄,分别比你早入门七十年和五十年。生活上有什么不便,修行中遇到不懂的地方,都可以请教他们。为师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
说罢,一把揽住胡砂的手,低声道:“跟上,我要用缩地之法了。”
芷烟斋处于清远山一个侧峰上,离前山大门隔着两个山头。
两个山头,一般来说,备足了干粮清水,日夜不停地走,三天可以走完,脚程再快一点,两天也是没问题的。
不过胡砂算了算,从前山大门到这个地方,他们只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难道这就是“缩地”的神奇之处?
转头看看芳准,还是清秀瘦弱的一个少年,半点也没变。但如果说先前胡砂拜师拜得还有那么一点不甘愿,到了如今,那点不甘愿已经全数变成了惊诧和佩服。
仙人!这是真正的仙人!她老爹要是知道她拜了一个仙人为师,做梦可能都要笑醒。
这里是一座冰封的山头,目所能及的地方全部被冰雪覆盖。在正中央的应当是一块巨大的被完全冻住的湖泊,冰面像镜子一样光滑,而芷烟斋,就建在湖中央的一个小岛上。
“到了。”
芳准轻轻放开她的手,胡砂顿时被扑面而来的暴风雪打得扑倒在雪坑里,半天都爬不起来。
冷!好冷!怎么会这么冷?照这种情况来看,她以后住在这里,天天就裹着棉被哆嗦吗?
芳准像拉小狗狗一样把她从坑里挖出来,一面替她拍打身上的积雪,一面叹息:“忘了你只是个普通凡人,只怕受不了这里的严寒。以往来清远拜师的弟子们都有些功底,倒让我疏忽了这个问题。”
胡砂嘴唇都冻紫了,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师父……我……我会努力的……”
为了不让这个徒弟刚来就被冻死,他只得再次握住她的手,用仙力护住她周身,直等她嘴唇的颜色慢慢恢复了,才领着她朝前走。
“师父,芷烟斋……也是这么冷吗?”胡砂问得小心翼翼,暗暗后悔没问陆大娘借点棉被、棉衣带上来。
芳准摇了摇头:“岛上不分寒暑,只是你若要修行,先得将这惧寒怕热的关过了。”
语毕,他忽然停了下来,目光拳拳,定定望着那光滑的湖泊冰面。胡砂不明所以地跟着望过去,却见漫山遍野的雪白中,隐约有个黑点在慢吞吞地朝这里移动。
一个眨眼,黑点变得有绿豆那么大,再一个眨眼,已经和梨子差不多大了。
那是一个穿着花里胡哨长袍子的人,身下骑着一头雪白的野兽,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走得优哉游哉,闲庭信步一般。
一晃眼间,一人一兽就走到了面前,那人倚在野兽的头上,用手撑着下巴,笑盈盈地望过来,双目狭长上挑,璀璨如星。
“我说师父怎么偷偷摸摸溜下山,也不和我们打个招呼,原来是带了个小师妹过来。”他语调悠闲地开着玩笑,半点也找不到对师尊的畏惧。
芳准眉头微微一皱,神色中却并没有责备的意思,淡道:“凤仪,怎么把雪狻猊牵出来了?”
凤仪拍了拍雪狻猊的脑袋,它欢喜得摇头晃脑,大爪子讨好地一个劲往芳准身上拍,看起来倒像一只大猫。
“师父出门了,师兄也跑了出去,这孩子身边没人就要哭,我见它可怜,便带它出来接师父和小师妹啊。”
芳准闻言,抬手摸了摸雪狻猊的脑袋。
“过来,见过你的师妹,她叫胡砂。”他把胡砂往前一推,“叫‘二师兄’。”
胡砂鼻子和脸都被冻得红彤彤的,因方才掉进雪坑里,所以浑身都狼狈得紧,一听这是师兄,她赶紧拱手行礼:“胡砂见过二师兄……”话没说完,身上那条灰扑扑的裙子却掉了下来,原来她刚才那一摔,把腰带给摔断了。
“啊!”她顿时尖叫起来,急忙抬手抓住裙子,一时间只觉丢人至极,恨不得立即扑进雪坑里永远别出来。
这下完了,她的脸都丢没了。她臊得慌,连头都不敢抬,压根不敢看对面两人的反应。
凤仪跳下雪狻猊的背,咯吱咯吱踩着雪走过来,抬手便将身上华丽丽的大花袍子盖在她肩头。
“这里天寒地冻的,小师妹要保重,可别生病了。”他拍拍她的肩膀,笑得眼睛弯弯,像两个月牙。
胡砂诺诺地点头,耳根那里一片火辣,烫得厉害。
芳准低声道:“凤狄去了什么地方?”
凤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今天武曲部的人来了好几趟,都是找他谈来年各大演武堂分配的事情,师兄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到现在都没回。”
芳准没说话,隔了一会儿,忽听远方山头传来一阵阵当当的钟声,三长三短,他说道:“也罢,想必是掌门师尊召集众人商谈仙法大会的事,我得去一趟。凤仪,你带胡砂回去,把清远的规矩与她说说。凤狄若是回来了,让他到毓华殿找我。”
说罢,袖袍微微一动,眨眼就消失了。
凤仪答了个“是”,回头朝胡砂微微一笑:“过来吧,小师妹。我让雪狻猊载你回去,这样就不冷了。”
他拍了拍雪狻猊的背,这只灵兽大约很不满意,碧蓝色的眼睛充满敌意地瞪着胡砂,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胡砂退了两步,连连摆手:“不……不用了……我走……走过去就行!”
“怕什么,它不会咬你!”凤仪直接伸手抄过她腋下,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丢在雪狻猊背上。它立即有了反应,使劲把脑袋别过来,继续用恶巴巴的眼神杀戮她,前爪还不安分地在地上刨抓着,坚硬的冰面被它抓得嗞嗞响,裂了开来。
胡砂顿时感到一阵腿软,飞快跳了下来:“我想我还是自己走比较好。”
凤仪拍了拍雪狻猊的脑袋,奇道:“有意思,以前也不见你对其他人那么反感,莫非因为小师妹是个女的?你连嫉妒都学会了呀。”
雪狻猊一脸被戳破罩门的尴尬,梗着脖子就是不肯就范,顺便还高高在上不屑一顾地瞥了胡砂一眼。
凤仪笑道:“抱歉了,小师妹,这只雪狻猊是母的,年纪还小,被咱们给宠坏了。”
胡砂刚要摇头说不介意,忽听他又道:“那只好这样走了,失礼。”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好像又被他拖上了雪狻猊的背,这只灵兽还没来得及抗议,他也施施然跳了上来,斜着身体撑在它脊背上,用手拍了拍:“走啦,小乖,再闹脾气,我们可不喜欢你了。”
它从鼻子里发出委屈的哼哼声,不甘不愿地撒开四爪在冰面上奔跑起来,又快又稳。
凤仪歪着上身,懒洋洋地用手指去玩它背上柔软的长毛,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小师妹是哪里人?我看你年纪不大,怎会上清远来拜师?”
胡砂因他靠自己特别近,胸膛好像随时都会贴上自己的背,不由感到无比的尴尬,奈何又不敢动,只得小声道:“我……是嘉兴人,二师兄或许没听过这地方……我来清远也是……因缘巧合。”
背后的那个身躯突然僵了一下,他喃喃道:“嘉兴?你是从嘉兴来的?你怎么……”
胡砂奇道:“二师兄知道嘉兴?”
过了良久,他突然撑起身体,语调还是那么懒洋洋:“没听过,所以觉得奇怪。”
胡砂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次离得近了,只觉他双眸漆黑如夜,面容实在是漂亮得很。又想起身上披的外衣也是他的,这件花里胡哨的大袍子若穿在其他人身上,只会显得傻帽,在他身上却是风骚又优雅。
肩上突然一暖,是他的手扶了上来,胡砂浑身微微一震,只听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和暖的吐息:“要跳了,别动。”
雪狻猊一跃而起,足跳了有十几丈高,轻轻巧巧地落在湖中小岛上,风雪一下将两人的衣服吹得鼓胀起来,他衣裳间隐约带着说不明的幽香,手臂紧紧卡在她腰上,胡砂的脸红得像桃花一般。
彼时他骑着雪狻猊,花衣乌发,神态悠闲,踏雪款款而来的景象,竟像一幅画,在脑海里来回旋转,忘都忘不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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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  帧:平装

页  数:300

版  次:1

开  本:16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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