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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而深
在日本料理店里听见松隆子的声音,是一首喜欢的电影原声,终有天走进樱雨下。
电影的细节已经模糊,DVD不知道被遗弃在房间的哪个角落。只是记得懵懂的初恋情节,还有大片大片随风飘落的樱花。
想在这个冬天重温岩井俊二的四月物语,又害怕映射到自己的初恋情节,好像那封压在抽屉最深处的信,始终不敢取出来让它也晒一晒冬日的暖晴。
初恋的爱人宛如在生命中开放的昙花,一直留在胸口,只是还没开始爱,就已经失恋了。而现在的我失去了少年时的冲动,却依然不愿意低头,不愿意圆滑懦弱,渐渐地,你也终于成为了我心中的一个情节。
看过许多动情的故事,被渲染的部分都始终逃不过初恋情节。他早已在别的城市,结婚成家,把那些陈年旧事丢在风里。而她只因一句等我,一等就是二十年。那么漫长的白色等待,错过了自己最美好的时节。
或许有情不必终老,慢慢地,自己却先给老了。那些纯净的校园时光,所有的爱恨留恋都真真切切。那些仿佛永远也说不完的话,如今都已成空,成为记忆。
有时候会在某个转身的时刻,找回独自一人在你的学校里散步和等待的心情,那些深刻的寂寞,就那么一下子地印在心里了。只可惜旧时光终是一去不回了,我也无言以对,只好看着它走。
即使是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停下来,吃一碗面,还是觉得若你在身边,才会尝出那个味道。在狭小的旅馆中醒过来的时候,遇上日落,觉得自己的心里不是空荡荡,原来你和伤心都在。
你就这样地陪我走过了许多个地方。想念你的时候,就好像想念自己曾一直生活的城市,都是一样的窝心,都是人生若只初见的情节。
就算有一天太阳也不再爱我,我也要面带笑容地站在你的面前,让你看见那个你曾深深爱着的我,依然还是老样子。
而爱,真的就是一件不能去计较任何痛苦得失的事情,因为我们都是曾经闪耀在彼此心底的那颗宝石。
只是少年时懵懂的爱情从不知因何而起,一往而深。
当众孤独
是在过了很久以后,才肯承认自己是一个孤独的人。
我想每一个写作的人,心中都会有一个孤独的孩子。孤独,却又不甘愿落入任何一个成人世界的圈子。他拥有独立的世界,即使这个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在课堂上睡觉,在咖啡馆里读书写字,又或者坐在清晨大学校园操场的看台上听风吹树叶的细碎声响,在行人来往匆匆的天桥上拍一张日落的照片。
不慌不忙,不紧不迫,独自珍惜着生命与时问的无常。
我相信本性孤独的人,自己是自己的爱人,自己又是自己的知己。内心会有丰盛的世界,可以不断探索出新鲜真实的本性。
整日都在宣扬自己孤独的人,未必真的明白孤独是什么,而置身于车水马龙之间,荡漾在巨大人流之中的人,也未必就没有孤独感。
不论在多么喧哗繁杂的地方,都可以慢慢冷静下来,当众孤独。这样的当众孤独,不是表演。
看电影的时候,不喜欢与人交谈,总是在放映的过程中,听见隔壁座位的观众大笑或者拍手的声音。即使是喜剧片,自己也不会参与。有时候朋友会凑过来交换心得,我会表示先把影片看完,再讨论,只看一个开头就提早下结论,不论是对影片或是对自己都不公平。所以对我来说,在漆黑的放映厅中看电影,就需要与世界做暂时的隔离。
写字也是一样,有些作家需要一杯波尔多的红酒,有些作家需要某一段电影的原声,但最为迫切的需要,一定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孤独下来的状态。因为一部好的作品,作者本身要在所有的阅读者面前,率先陷入到自己创造的假象中去。
人群中的孤独,从来都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如同浩瀚无垠的宇宙中,一颗独立自转的蓝色星球,默默地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这样的时刻,似乎与世间万物都脱离了关系。
不论是夜晚还是清晨,当自己的世界静下来的时候,整个世界便熄了灯。
糖
还有些散了伙的拍照者和乞丐,在收拾各自的行头准备回家。你搭在这个异乡的栏杆边吹夜风,水面上的月光一闪一闪,轻吻你的眼。这里和你印象中的上海并不相同,一点也没有水泥森林的模样。
那是外白渡桥吗?身旁的风卷着塑料瓶坠入身后的黄浦江中。你倚着栏杆坐下,好像稍一缩身,半个身体就可以马上悬浮在半空。
你站在不远的地方为我拍了一张照片,问我要不要留在这个城市里,已想不起自己的回答,关于当时的记忆都沉没在摆渡嗡嗡的呜咽声中。
后来,我们走回街巷中去,到二十四小时的商店中买水和口香糖。
曾有一段时问觉得爱就好像一块口香糖,嚼在口中,永远也不想吞下肚。而分开了的旧爱就像那张舍不得丢的花色糖纸,即便再按照原本的样子叠回去,也仅剩下七分像,只能偶尔拿来欺哄自己。
在这个上海的夜晚,各自抽走了一块,剩下的全部留给了我。一直没有舍得吃,又带回了北京。
小雨
我这下了一会儿小雨。
滴答滴答的,关掉了音箱,
静静地听着雨声,这么近。
有没有打湿你的眼睛。
楼下街角的积水,映出的是你年少时的芳华。
秋天的落叶浮在上面,你听见微风吹过的声音。
心里什么也没有留下。
白衣飘飘
独自一人深夜翻墙回到教室,又站在门外的走廊上罚站,嗅那些窗边弥散着的花香,那些少年时的花树,枝桠早已浩浩荡荡地翻过了二楼的窗口。
坐在自己曾经的座位上,桌子里塞满了别人的教科书,随意抽出了一本化学的练习册,翻了翻,是一个比我小了三年,但是学习成绩一样不是很好的女孩子。想一想曾经的自己就是坐在这里,趁着数学课写信与诗歌寄往上海还有太仓。
每天早上天未亮就坐在教室里敞着窗,然后把咖啡装进别人的桌兜。放学之后又独自坐在教室里发呆,熄了灯也不舍得走。
站在窗边凝望着空无一人的操场,夕阳把课桌的影子拉得好长,整个教室都被燃亮了,我坐在火红色的海洋中,小心地拆掉了那些你的回信,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读。
离开那段时光以后,我这个老师眼中的问题儿童,笔袋里还藏着那个时候同学传来的小纸条。季节虽然在不变地推移,而我却还是喜欢在活页的单线纸上写字,还是喜欢街边摊,手写信,对待生活的态度依然保持着原有的随意和散漫。
还是会从生活中得到快乐,却觉得和少年时所获得的快乐是不同的,或许是因为我们都长大了,多了一些复杂的欲望和浑浊的需求,早已不是白衣飘飘的了。
现在的自己,形成了独立的想法与做事的方式。当年的心事早都已了,而如今的梦想却还是那么地高。
只是忘记告诉你,在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里,我最喜欢的一直是你。
老
60后或者70后的朋友,更懂得如何与人相处以及感情相互注入的方式,心里是充满温隋的世界。
在星吧路上岛咖啡最角落的座位中,看着偶像的偶像们坐在我的面前抽烟聊天,过往的岁月,被一件一件细细摊平,那些好久不见的人与事又被陧慢突出,生动,在我面前奔跑起来。
她是70后的女作家,家里有从IKEA搬回的大块藤编地毯,实木书架。周末会在家里自己烧菜招待朋友,晚饭后的节目是小型的诗歌会,房间里最常出现的是电子乐与宗教音乐。曾经有一位意大利男友,现在独身。除了面对无常表现得极其冷漠,并没有任何老去的特征。
她也有着将一切不合理与唐突转化为自然的特殊能力。在她的眼中我还是一个玩得起神秘和姿态的小孩,而在我眼中的她,却也不过是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小女孩。
她常常鼓励我去恋爱,她说恋爱可以让一个人更放松。
一直觉得自己应该会有一段特别老的感情,对方已经不再年轻,面对世间无常表现得冷漠从容,独立有知性,我们也不需要为对方改变任何就可以保持自己的原汁原味。是十四岁时的想法。
而在现在的观念中,我的爱情既然已经落空了,再残酷一点也没关系。寂寞总是在所难免,但随随便便地找一个人去爱,并不是我的方式。我不知道这世界是否还有像我一样傻的人,第一轮没排上,又领了新的爱的号码牌,站回了第二轮的队伍中。
其实失去也没有什么不好。
或许对待一些感情,最好的方式也只是把它放在手心,然后看着它一点一点慢慢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