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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某一刻,我轻微拥抱他。他的身躯忽然缩小。淡漠十月,天空萧索无云。我们站在一片正值落叶的女贞树下,其同凝视街道上人群往来,川流不息。只是不会有人再注意到我们的神情。一切声像均渐渐远离,直至一个陌生的位置……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抚拍他的背。
这碌碌无为的生之现实。
我十六岁那年,最后一次翻阅他与她的旧照片。这些集子后来被压在橱柜深处的箱箧下,没有再被拿出来。有一张是他作画时拍的,日期在u一九八四年。他尚留有较长的头发,穿一件棕灰色毛衣。画面里他神情专注。伏案举笔的瞬间,时间被定格下来。笔下是一张长卷的兰花,枝茎纤细清拔。他用墨极淡,每幅总只着几处深笔。
待到我真正亲眼见着他画画,已是多年之后。他已经病了。家中重新收拾出一。张宽平木桌,这样他就可以每天练习书法,描绘些山水花鸟。很长时间没有再上班,定时去医院输液。他觉得日子无趣,便执意要拾起自己曾经丢掉的兴趣。我坐在他身旁,看着他一边写字,一边讲述童年时教他习字的老师。是全国很有名的书法家,一生清高,只爱文人墨事。直到看完古往今来所有书法,他才不禁感叹那位老师的确写得太好,甚于大多数人。这样绝代的字,大抵是天赋。是命中注定。
他一讲到那位令他崇敬与怀念的老师,眼神就充满光泽,仿佛一个孩子。但他的脸的确是老了,在短短几个月内,疾病连同苍老一并降落在身上。
听说有次与母亲外出。饭席上那人说话随意,毫无顾虑。说他脸色就像一个肝癌晚期的病人。他听后心中很气,却只得持笑。更多人频繁在私下告诉母亲,觉得他病得很重,示以问候关心。
母亲陪同他去医院检查,查了很多项,都不知是哪里生出的病。一次,医主找她交流,说有细胞癌变的可能,需做好心理准备。她轻叹一声,眼泪便流下来了。她说那时只抱有一个想法:如果检验结果是癌症,就立刻辞掉工作,带着他天南海北去旅行。
这一一切都是我后来才得知的。
而我又回忆起那日情景。一幕一幕。又看见那条街道,面容模糊的人们。
我终于是后悔自己做了守口如瓶的孩子。吞咽这个秘密,在所有人知道之前,照他所说的那样——但我的确是错了。他的疾病也应当分担一一份于我身上。
那些日子,他与母亲不甚太好,便喜欢与我待在一起。十月,还有几天便是他的生日。陪我走过花鸟市场,发觉他脸色已非常不好。问他是否病了,却叉摇头。最终只告诉我,已有好几夜通宵未眠。
我清楚他长期失眠,每每凌晨三四点,从梦中醒来,还能听见隔壁卧室翻电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