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发空缺》:纯良战胜邪恶的成人童话
作者:谷立立(自由撰稿人) 时间:2013年01月05日 来源:晶报·深港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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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发空缺》 (英) J. K. 罗琳 著 任战向丁丁 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12年10月版
在魔法世界里浸淫多年,以《哈利·波特》系列闻名于世的J·K·罗琳不再满足于仅仅为涉世不深的少年编织“正义必将战胜邪恶”的现代神话。在新作《偶发空缺》里,她首度将目光投向身边涌动无尽欲望暗流的现实世界,直面所有邪恶与不公、倾覆与争斗,淋漓尽致地描述中产阶级的平庸与底层人生的困窘,笔下浮现的不再是怪力乱神的魔幻穿越,而是一曲交织着酸楚与不满、愤恨与怨毒的浮世悲歌。
叙述在一片喧嚣中开场。地方议员巴里·菲尔布拉泽的猝死打破了帕格镇表面上的安宁与和睦。临时空缺的议员席位,犹如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撩拨着一众绅士淑女纤弱敏感的神经。外表的礼让与谦和,敌不过内心蠢蠢的欲望。他们以选举为名,行私欲之实,相互拆台,频出阴招,由此上演了一连串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偶发空缺》虽名为政治,却与政治无关。两党的竞争、政客的博弈从来不是罗琳叙述的重点。写作《偶发空缺》,她试图再现现实人生的诸多秘密,揭露“那些被否认的事、未说出的事、被隐藏的事、被假装的事”。以此为起点,罗琳从魔法世界回归现实生活,描摹人性的阴暗,嘲讽自以为是的中产阶级,并将同情的目光投向底层的弱势群体。
罗琳的“空缺”显然绝非“偶发”,空缺出的不仅仅是一个议员的席位,更是长久以来道德层面的沦落与荒疏。在她看来,冷漠是造就世间诸般邪恶的根源所在。帕格镇表面的“不屈的小小文明”掩饰不住内里的苍白与保守,虔诚的画皮背后是无尽伤痛的累积。在这个两极分化的世界里,一边是中产阶级虚伪无聊的政治交易,一边是肮脏贫民区纸板房里的苦熬——靠领取救济金为生,卖淫、吸毒、乱伦、凶杀,过着没有明天的日子。小镇中人沉浸于一己的琐碎幸福,对此视而不见。更有甚者如以帕格镇“第一公民”自居的霍华德,将贫民视为眼中钉,视为发展的障碍,恨不能远远踢开、除之而后快。这些伪君子的眼里既容不下一粒沙子,又怎能容许贫穷与混乱的存在?
《偶发空缺》写的虽然是他人的生活,却处处带着罗琳自己的影子。如果没有《哈利·波特》系列的大获成功,她的人生将走向何处,仍是未定之数。从咖啡馆里的无名写手到大红大紫的畅销书作家,罗琳从乏人问津的底层一步步走到人生的高处。想来,她也应亲眼见证过人情的冷暖、世态的凉薄。隐忍多年,直到此时,她方才直面世间邪恶,得以一吐胸中浊气。借由书写,她将郁积于心底的块垒尽数化为愤怒一一宣泄而出,也就有了《偶发空缺》里那处处“溃烂流脓”、“充满憎恨、无法原谅的言语与威胁”的世界。
然而,说到底,罗琳还是一个出色的儿童文学作家。即使是写成人世界的肮脏龌龊,她的着眼点仍然维系在孩子身上。此时,没有了魔法手杖的她无法给小说加添幻想的趣味,只能任由其在现实的暗影中挣扎沉沦。《偶发空缺》里没有丝毫爱与温存,成人世界的冷漠、敌视如影随形地走入半大孩子的认知空间:自卑的苏克文达备受同学的嘲弄、父母的冷落;安德鲁自幼被父亲施以暴力,从未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出生于贫民区的克里斯塔尔更是饱尝人间冷暖,早早地承担起家庭的重负……他们被父母伤害,更被他人伤害,被迫迅速长大成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自身的冷漠回敬世人的冷漠。于是,报复、谩骂,甚至于自残,也就成了他们与父母、与世界唯一的交流方式。
所幸,哈利·波特并没有走远。尽管叙述自始至终沉浸在一种压抑与灰暗的调子中,尽管小说并无明显的惩恶扬善之意,但《偶发空缺》本质上仍是纯良战胜邪恶的成人童话。罗琳虽然没有捅破善恶的窗户纸,但她显然并不相信“人之初性本恶”的断言,她将希望寄托在亦正亦邪的孩童身上。罗琳在家庭人伦道德的雷区小心翼翼地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老路上。
尽管如大多数评论所说,罗琳笔下的世界并无泾渭分明的道德区分,黑与白、是与非在其中交织缠绕、混沌不明,融合成模棱两可的灰色地带,但《偶发空缺》绝非一出彻头彻尾的悲剧,而是“悲剧中的喜剧”,或者不妨说,更接近于一种黑色幽默。显然,在罗琳看来,这才是生活。现实生活虽然平常无奇,却暗藏着诸多荒诞、奇幻的因子,人性的邪恶与存在的荒诞皆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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