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这里是天天听好书。今天我们要讲的是,福建人民出版社2022年3月出版的《福建方言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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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的方言非常复杂,而且很特殊。同时,在特定的地理环境和历史背景下,福建的文化也形成了鲜明的特色。语言与文化相互依存,相互影响。两者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作者多年来调查研究福建方言。在这本书中,作者整理了调查研究过程中的所思所想,力图透过福建方言,研究当地的历史和文化。
全书共十章。这里要讲的内容来自第六章第一节的“关于粮食生产”,介绍福建与粮食生产有关的方言。那么,在福建,有哪些与粮食生产相关的方言?这些方言又有什么特点?这就是今天要讲的内容。
语言专家认为,一个时代的客观社会生活,决定了那个时代的语言内容。也可以说,语言的内容可以反映出一个时代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社会的现象,从经济生活到全部的社会意识,都沉淀在语言里面。
越是在早期的社会,原始的语言、语词反映社会生活的状况就越直接。人类学家认为,在一个部落里面,所使用的所有的词汇,都是与生产活动相关的。比如,在爱斯基摩人的语言里,有20个不同的词语,来表示冰从结冻到融化时的不同状态。在我国先秦时期,马是重要的交通工具。在《诗经·鲁颂》这首诗里面,所使用的马的不同名称,就有10多种。社会生活向前发展了,有些语言还保持着旧时的说法。于是,从语言里面,可以看到不同历史时代的社会生活,可以看到各个时代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许多特点。
在汉朝和唐朝时期,中原地区已经进入了农业社会。那个时候,福建早期的居民,是从长江南北的各个地区,迁徙过去的。因此,福建先民的主要粮食作物和种植技术,应该是他们居住在江北江南的时代,就已经掌握了的。这一点,从这几种作物的名称,就可以看出来。现在,在福建的各种方言里面,大多都有“五谷”的说法。比如,水稻的名称。福建的客家人就叫做“禾”,也有的方言,叫做“粙”( zhòu)。在福建方言中,稻谷,和糯米,大多叫做“粟”(sù),或者“秫”(shú)。稻草,在福建北部和西部,叫做“秆”(gǎn),在福建南部,叫做“稿”(gǎo)。粟这个字,在唐代用得较多,特别是在江南地区。
百越民族是福建的本地民族,他们也很早就开始种植水稻。现在,在壮族和侗(dòng)族的各种语言中,大多把水稻叫做作秏(hào)。在福建方言里面,禾、谷、粟等说法,都是从北方带来的母语,而不是向百越人学说的“秏”。
但是,福建先民都从百越人那里,学来了山间农田的耕作方法。从华北平原辗转迁徙而来的人,必须经历一个过程,才会适应山地丘陵的耕作。这就是“畲”(shē)的开垦。在壮侗语里面,把旱地叫做“畲”。这就是南来的汉人跟着说的。在《集韵》这部字典里面,“畲”这个字的意思,就是开山为田,刀耕火种。把山坡上的杂草铲除掉,烧成灰,用作基肥,又使土地增加养分。这样,就可以种植粮食。在唐代,有的诗人就把畲耕,写进了诗里面。
现在,在福建南部的山区,还把山上的旱地,叫做“山畲”。这应该就是当时留传下来的说法。在福建的西部、北部和南部,有数百个带“畲”字的地名。例如,武平有黄畲、蓝畲、坪畲、洋畲。宁化有杨畲、百种畲,诏(zhào)安有火畲、大坪畲,武夷山有林中畲、苦竹畲。这就是昔日刀耕火种的生产方式,在语言上留下的记录。在山畲上种粮,有水的地方,则开成层层叠叠的梯田,种植水稻。缺水的地方就种植旱稻,或者是耐旱的豆子。这就是早期福建常见的农业耕作。
从宋代和元代以来,到东南亚谋生的福建人,惦记着故国乡民的疾苦,从域外引进农作物及其栽培、种植的技术。在语言上,这些作物往往被打上了“番”字的烙印。
最动人的故事,就是番薯的引进。
清代学者周亮工在《闽小纪》这部书中,介绍了“蕃薯”的来历。番薯这种作物,是在明朝万历年间,福建人从外国带回来的。这种作物,在贫瘠的砂砾(lì)土地上,都可以种植。番薯最初在漳郡种植,后来,泉州,长乐和福清等地方,都种上了。大概是在福建出海,往南的大海中,有吕宋国,也就是今天的菲律宾。这个国家有野生的红薯,山坡上,田野里,到处都是,不需要种植。
当地人都挖出来,当作粮食。到了那里的中国人,截取了一尺多长的红薯蔓,放在包裹中,带回了福建。从红薯进入福建,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红薯刚刚进入福建的时候,正赶上福建遭遇饥荒。因为有了红薯,人们一年的粮食,也就有了。
种植红薯,不需要占用五谷杂粮的土地。贫瘠的土地,盐碱地以及沙滩,都可以生长。给红薯施肥,红薯的个头就会长得更大。下雨的时候,根部会更加发达。即使是天气干旱,不施肥,红薯的个头,也不会特别小。当时的红薯,很便宜。男女老少都可以用来充饥。
番薯传入福建南部以后,很快就遍布全省。在缺水的福建西部客家山区,更受欢迎。不久,随着明末清初沿海向内地移民的足迹,番薯又传入了各个内陆省份。
番薯在福建安家以后,可以说发挥了最大的效用。一是数年之间,传遍了全省,非常受欢迎。各地都叫做“番薯”。二是,在许多地方,番薯被当作主粮,充分利用。浑身上下无一浪费。用番薯构成的方言词汇,也特别多,比如番薯皮、番薯藤(蔓)、番薯箬(ruò),也就是番薯的叶子、番薯根、番薯渣等。番薯生的可煮番薯汤、番薯糊、番薯粥、番薯饭。在福建西部的连城县,把整块蒸熟的番薯,压扁后晒干,叫做番薯干。在福建南部,番薯酿成的酒,叫做“番薯酒”,福州叫“番薯烧”。
在福建,还有一种从国外引进的作物,就是花生。在福建西部的客家地区,大多把花生叫做“番豆”。沿海的福清市至今还是盛产花生的地方。据记载,在清代康熙初年,有一个叫做隐元的高僧,去了日本以后,找到了花生的种子,寄回了福建。除了僧人的往来, 历史上,福清还有不少人,到日本旅行和居住。说福清人从日本传进花生的种子,应该是可信的。
在福建,仅在沿海一带,花生就有多种说法。在漳州、厦门,叫做落花生。在泉州,叫做涂豆。在莆田,叫做地生。在福州,叫做花生。如果是本地固有的作物,大概不会有这样多的名称。
此外,在福建,还有多种杂粮和蔬菜,也是带“番”字头或者“洋”字头的,很可能也是从国外引进的。比如马铃薯,原产于南美洲,在建阳,叫“洋芋”,在永春,叫“干冬薯”。
西红柿,原产于南美洲。在福州、建瓯、长汀,叫“番柿”,在永安,叫“洋柿”,在,福鼎、建阳、龙岩叫“番茄”。洋葱,原产于中亚,在福安叫“番葱”,在龙岩,叫“番仔葱头”。南瓜,原产于亚洲南部,在永安、上杭,叫“番瓠(hù)”,在将乐、泰宁,叫“番瓜”。辣椒,原产于南美,在泉州,叫“番姜”或“番椒”,在邵武、顺昌,也叫“番椒”。
可以看出,在福建的粮食生产中,多种多样的方言,反映了在历史上,福建先民从长江南北迁徙而来的文化特点,也反映了从宋代和元代以来,福建先民与东南亚等地的经济文化交流。
总之,福建的先民是从江南江北迁徙来的。水稻的好几种方言名称,反映了这一点。福建还有表示刀耕火种的方言。从宋代和元代以后,福建人从东南亚等地,带回许多农作物。在福建方言里面,这些农作物都是以“番”字或者“洋”字打头的,比如,番薯、番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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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方言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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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福建人民出版社
作者:李如龙
出版时间:2022年0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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