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这里是天天听好书。今天我们要讲的是上海古籍出版社2021年11月出版的《海上丝路:东印度公司与启蒙时期欧洲的“中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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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施晔是著名历史学家。本书讲述在东印度公司商道上中西文化交流的历史。在近代历史上,“中国风”这一艺术风格,沿着东印度公司的商道,传播到启蒙时代的欧洲,在欧洲的绘画、雕塑、园林建筑以及音乐艺术领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全书共六章。这里要讲的内容来自第二章第一节,“18世纪以降广东外销画的崛起”。讲述18世纪以后,广东的绘画作品销售到欧洲国家的历史。那么,那时候的外销画是如何兴起的?又有什么样的特点?这就是要讲的内容。
这里所说的“外销画”,是指18世纪末至19世纪,中国销售到欧美各国的绘画作品。这些作品都是中国的画师创作的,他们采用了西方的绘画技巧,体现了西方的审美趣味。其中,有些绘画作品也没有采用西方的绘画技巧。
18世纪以前,中国和西方之间绘画艺术的交流,不是很多,而且,主要是西方的绘画作品传入中国,呈现出单向传播模式。早在16世纪末,意大利和法国的耶稣会士,就已经把西洋绘画带到了中国。
然而,欧洲人的绘画,重视写实,强调远近透视和明暗光线的运用。这些美术作品,采用科学的方法,与中国绘画重视写意的创作理念格格不入。中国和西方艺术家,依据各自的文化背景与审美立场,强调双方绘画艺术的差异性,而不考虑理解和沟通。因此,双方的成见很深,隔阂也越来越大。
中国和西方的画家相互轻视,这种局面,因为外销画的崛起而有所改观。随着东印度公司对华贸易的兴盛,西方商人、传教士、艺术家和冒险家各色人等,云集广州。充满异域情调的城市风貌,中西合璧、华洋混杂的十三行,给他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许多人想用直观的图像,记录并且传播他们在广东的所见所闻。因而,这些西方人,大多会请当地的画师,给他们创作肖像画,或者是广州风景画、风俗画,带回去作为纪念品。在清代乾隆以后,在广州城西部的郊区,形成了“十三行”商馆区。在这个商馆区,陆续出现了专营外销艺术品的店铺和作坊。根据英国学者的推测,十三行的第一个画室,应该是在18世纪的最后10年开放的。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发展,到19世纪中叶,这一行业已经形成了气候,开始大量向欧美销售绘画作品,以满足西方人对中国的好奇心。就这样,外销画进入鼎盛时期。
1833年,美国汉学家卫三畏抵达广州。他曾经估算,在广州,大约有两三千人从事这种绘画。1835年年底的《中国丛报》报道,在广州商馆区周围,有30家画室和商店,出售外销画。1844年后,生活在十三行的美国商人蒂凡尼 · 奥斯蒙德也说,在中国,街上的画家是一个数量庞大的阶层,他们的技艺比想象的要好得多,这些画家已学会了英国的绘画技巧。
绘画作品销量的上升,使得经营者纷纷采取流水线的生产方式,制作绘画。也就是把起稿、勾线、描画、上色等工序,分派给专人负责,甚至画中的各个部分,也由不同的画工分头完成。那个时候,很多参观过广州画坊的西方人,对这一场景都有记录。1837年,法国人维拉参观了画家林官的画室。他写道:“这些画其实并没有多少艺术性可言,纯粹是一种机械的制作。人们分工合作,一位画工专门画树,另一位专门画人物,一位画手脚,另一位画房屋。这样,他们出色完成各自负责的部分,尤其是细节描绘。但是,这些画工没有能力独自完成一幅完整的画”。这种流水作业方式,大大提高了外销画的产量,不但养活了大批画工,而且成为重要的利税来源。
作为一种特殊的艺术商品,外销画种类繁多、题材丰富,而且价格低廉,可以满足西方各阶层消费者的需求。这些外销画,按材质来划分,有绢帛、帆布、宣纸、玻璃、象牙、通草片等;按所用的颜料来划分,有水彩、水粉、油彩、水墨等;按题材划分,有人物肖像、市井生活、船舶炮台,以及洋行港湾、市街庙宇、植物花鸟等;按画作质量,又可以分为精品及行货。
为了便于携带和运输,外销画的尺幅一般都不大。浓郁的东方异域风情成为外销画的卖点。西方人希望了解中国的社会文化和自然风貌,这些画作是重要的媒介,因此,有相当可观的市场需求。为了迎合这一旺盛的需求,珠江三角洲的画师们积极吸收、模仿西洋绘画的艺术风格,并融汇中国绘画特有的取景、设色和布局习惯,创作出中西合璧的绘画作品。这些作品具有极强的写实性,反映东方的异域风情。这些画作流传到欧美后,引发了西方人对中国文化的极大关注。就这样,在外销画领域,逐渐形成了一条产业链,把绘画创作、运输和销售整合在一起。在18到19世纪,外销画也成为东印度公司对华贸易的一个新增长点。
在这一产业链中,从业者大致由少数画家和多数画工组成。在中国人里面,他们的画很受欢迎。同时,这些绘画作品也是欧洲业余爱好者寻求的新奇之物。在十三行开设的这些画坊里面,能进入西方人视野的画师,基本上都属于画家的层次,他们有较高的艺术水准,不仅擅长西洋画法,也是中国传统绘画的行家。他们敏锐地捕捉到了东印度公司带来的巨大商机,但是,仅仅依靠个人的力量,已经无法满足市场的需求。因此,他们雇佣数量不等的画工,采用流水线的作业方式,在最短的时间内,“制造”出最多的作品。
这是一个数量庞大的创作群体,但是,在清代官府的文献中,只有少量的记载。在西方人的游记和回忆录里面,也记载了相关的信息。根据这些信息,可以对这一群体,作一个粗线条的描述。
据文献记载,在广东的第一代外销画画家之中,有一位画家,名叫关作霖。关作霖大约是在乾隆末期,到欧美游学,学习油画,画风属于新古典主义派。大约在1808年左右,他在广东设立了画坊,销售绘画作品。这个时期,正是东印度公司对华贸易的上升期。关作霖不仅是华人留洋学习绘画的先驱,也是第一代外销画家中的佼佼者。
在西方人游记和回忆录里面,提到的最多的外销画家是林官。林官生活在道光和咸丰年间,是第三代外销画家的代表。据记载,在广州绘画界,林官独占鳌头,并且创作了大量作品。他的主业是创作写真作品,或者是创作小尺寸的风物油画。1844年,美国人蒂凡尼 · 奥斯蒙德来到十三行后,也去参观了林官的画室,并且在游记中写道,林官是广州画坛的大师,是中国有名的优秀画家。他以欧洲人的风格创作肖像画,设色精妙,令人称羡。
西方学者卡尔 · 克罗斯曼,曾经在18、19世纪的西方文献中,考证广东外销画领域的画家。他找到35位画家的记载。但是,数以千计的画工,因为籍籍无名而湮没于历史的长河中。
1856年10月,中英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12月14日到15日,十三行再次发生火灾,从此化为废墟。与此同时,照相技术也已经传入中国。照相技术可以准确、快捷地获取真实生活的场景,实用性远远超过绘画作品。就这样,广州的外销画就从此衰落和消亡了。
总之,在近代中国,随着东印度公司对华贸易的兴盛,西方的大量商人和游客云集广州。他们购买广州的风景画和民俗画,形成了可观的市场需求。外销画大多采取流水作业方式,制作和销售了大量的绘画作品。后来,由于照相技术的传入,外销画就衰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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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丝路:东印度公司与启蒙时期欧洲的“中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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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
作者:施晔
出版时间:2021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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