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道编按】海燕出版社出版马克·吐温的经典作品《汤姆·索亚历险记》。本文为专注青少年阅读推广16年的李梅斌在品读《汤姆·索亚历险记》后有感而发，他认为，自由自在的童年对于一个人是多么重要，丰富多彩的童年是宝贵的财富。

怀旧不是老年人的专利，很多人一过中年就开始频频回首，因为前路已几无悬念，而身后，童年的鸡零狗碎都开始闪闪发光。这也可能是马克·吐温在过完40岁生日之后，决心把《汤姆·索亚历险记》带到这个世界上的理由。

从此，儿童文学的历史上，又多了一个善良、调皮、勇敢、充满冒险精神的男孩，他自诞生之日起，就与密西西比河同在。河中的小渚、岸上的丛林、崖边的洞穴，处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即使一百多年过去，他依然天真烂漫、生气勃勃，钻进广播剧又走上大银幕，告诉我们一段可供吹嘘的谈资、一段无悔的经历对于一个人的回忆来说有多重要。

游逛的少年养成了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我从来不让上学耽误我的学习。”说这话的是马克·吐温，美国著名的小说家、演说家，当然，出生时，他还不叫这个名字。1835年11月30日，美国密西西比河流域密苏里州一个非常偏僻、名叫“佛罗里达”的小镇，迎来了它的第101个居民——萨缪尔·兰亨·克莱门斯。

这孩子从小除了调皮捣蛋，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担任地方治安法官还要忙于生计的父亲和为照顾四五个孩子难得休息的母亲，除了早早地把他送进学校，也实在没有什么精力和办法来约束他。这样的自由空间对马克·吐温来说反而是件好事，使得四岁半就进了学校的他有很多时间在伯父的农庄闲逛。农庄距离马克·吐温所在的小学只有三英里远，他把那里称作是“我的天堂”，用十来年的时间在那里学到了许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练就了一双善于观察和发现的慧眼。

在农庄，他看过庄严肃穆又神秘的日出，感受过泥土的芬芳与野花的清香交织在一起的心旷神怡，见识过早起的啄木鸟的勤奋，欣赏过翱翔的苍鹰矫健的身姿。在农庄，他知道了黑葡萄是如何变色的，懂得了如何使枫树汁液的滋味尝起来更加美妙，学会了如何挑到最好的西瓜。在农庄，他学会了从大自然中发现一切美好，跟伯父家的黑奴打交道时，他学会了透过人的肤色和言行举止去看他的思想与心灵。

父母带着全家从佛罗里达小镇搬到汉尼拔小镇后，这个有着一万人的“大地方”给了他更多向自然和社会学习的机会。他经常去密西西比河边看水手如何操控大船，也三不五时和小伙伴一起“借”条船去附近的岩洞探险，还饶有兴致地观察巫医行医，甚至当一个女人朝一个男人开枪时，那巨大的枪响声和火光也没有吓退他……这世界的一切他都观察得津津有味，酒鬼、骗子、杀人犯并没有教坏他，宗教的教义、学校的清规戒律也束缚不了他。他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学生，偶尔的调皮捣蛋似乎也没有给谁带来危害。他的眼睛就像一部摄像机，所有他看到的有价值的东西，日后都改头换面或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了他的作品中。

这使我想起了从边城凤凰走出来的作家沈从文，他的童年也是一部“逃学史”。他成日在镇上游逛，看铁匠打铁、篾匠做篾器，看人杀鸡杀猪，却在这其中获得了温柔悲悯的生命底色，也为日后自己的作品注入了一种哲思。

童年是永远的精神原乡

童年是每个人的精神原乡，所处的环境、所经历的事情、所遇到的人，很多都会在记忆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那些欢乐，是纯粹的欢乐；那些忧伤，也只是单纯的忧伤。动荡复杂的童年、丰富多彩的经历，会拓宽一个孩子的生命体验；加上主动的寻求与追求、有意或无意的参与，他的精神根系会被滋养得更为粗壮。成年后回首，才知道这是多么宝贵的一笔财富。

马克·吐温显然就是这样的受益者，他幸运地拥有了这样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头。他从童年回忆中汲取养分、寻找素材，就好比在密西西比河中舀水一样。他作品中的每一个主要人物，几乎都有原型；他作品中每一处细致描写的景物，都是对家乡优美风光的深情赞美。

他把伯父物产丰饶的农庄、神秘辽阔的密西西比河、心地善良的黑奴丹尼尔、将大人的话奉为圭臬的弟弟都一一放进了《汤姆·索亚历险记》和日后的其他作品里。于是，伯父那个五百英亩的农庄不管是出现在密苏里州还是阿肯色州，迷人的风光和享用不尽的美食总是不变的；中年黑奴丹尼尔叔叔不管是乘着木筏顺着密西西比河漂流而下，还是坐在热气球里飞越撒哈拉沙漠，总能凭借自己的坚忍、亲切与真诚渡过险境。

哈克贝利·费恩的原型是马克·吐温小时候的玩伴汤姆·布莱肯希普。马克·吐温在自传《戏谑人生》中承认，在《哈克贝利·费恩》中，我完全照着汤姆·布莱肯希普的原样，进行了丝毫不差的描绘。这位童年玩伴生性愚笨，懒于梳洗且经常吃不饱，不过他的心肠却跟其他孩子一样好。他自由放任到丝毫不受限制的地步……孩子们喜欢他，也喜欢同他来往。而当孩子们被父母禁止同他来往的时候，这项禁令便更提高了孩子们同他来往的价值。

对于自己的亲弟弟亨利，因为他非常听大人的话还喜欢告状，马克·吐温便把他安排成了《汤姆·索亚历险记》中的锡德。锡德向波莉姨妈告发汤姆下河游泳、跟汤姆较劲甚至互相“陷害”，都是曾经发生在亨利和马克·吐温之间的真事。但在自己的书中，汤姆总能“打败”锡德。

写作时的马克·吐温好比国王在经营他的国，一面享受着执笔带来的快感，一面把回忆和想象叠加在一起，让自己借由“汤姆”回到童年——集所有美德于一身，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成为人人尊敬的对象，还收获了巨额财富。这是文学赋予作家的特权，也是有质量的吹嘘，它能点亮平凡，增加人生的意义。

争相继承的文学遗产

在密苏里州东北部的汉尼拔小镇上，马克·吐温故居是最闪亮的地标。为了让全球各地前来打卡的读者对这位小镇骄子有更深的了解，当地政府连故居一带的房子以及门前的街道都完全保留了19世纪的原样，并且禁止车辆通行。镇上还建有马克·吐温博物馆、汤姆铜像，港口边停泊着马克·吐温号三层豪华蒸汽船，岸边的山崖上还开发了马克·吐温岩洞，游客可深入其中体验一把汤姆的感觉。

对于家乡父老对自己的这番“厚爱”，作为一个资深顽童，马克·吐温在世时并没有享受到这份尊荣。事实上，12岁丧父的他迫于生计辍学后，先后当过印刷所学徒、送报人和排字工，后来又离开家乡，在密西西比河上当水手和领航员。他的笔名“马克·吐温”据说就来源于这段水上经历，意思是“两个标记”，即“水深两浔”（1浔约1.8米）——这是轮船安全航行的必要条件。之后，马克·吐温还当过矿工、记者，直到他能以写作为生，才在康涅狄格州的州府哈特福德定居下来，与写出《汤姆叔叔的小屋》的斯托夫人做了邻居。

哈特福德也以马克·吐温在这里写出了《汤姆·索亚历险记》和《哈利贝利·费恩历险记》为荣，并把这栋他居住过近20年的房子辟为马克·吐温故居，还在旁边建起马克·吐温博物馆。但不管是在汉尼拔还是哈特福德，众人津津乐道的都是汤姆·索亚的事迹以及他与哈利贝利·费恩的友谊。那个聪明善良又调皮捣蛋还好运气不断的孩子，那个成日做着航海梦、探险梦的有勇有谋的小家伙，那个总是能做成自己想做和喜欢做的事的男孩，他的童年仿佛是理想的童年，充满游戏的欢乐、冒险的刺激以及永远对这个世界葆有好奇心。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汤姆·索亚历险记》的结尾才会被诸多评论家诟病，大家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突兀的变化：汤姆劝哈克贝利一起戴上文明的枷锁，变成一个中规中矩的成年人。但正是因为每个人都要长大，最终都要变成无趣的成年人，不一样的童年才显得特别珍贵，讨论如何度过童年才显得更有意义吧！

每个孩子心中都有冒险梦，脑海里的计划清单上也列着自己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是鼓起勇气去尝试，哪怕最后要面临失败的结局，还是远远站着，看着它跟年岁一同老去？

答案在书中，答案也在你心中。

（本文编辑：佑生）

(本文原载于：海燕读书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