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 专栏
收藏 (6)条评论
分享到微博:
[百道研究]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岗位,编辑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但对于那些追求个人成就的好编辑而言,情况则另当别论。
想想看,我们是如何了解一个行业及其所能达到的高度的。看行业手册?查技术标准?读市场数据?都不是。是实实在在的产品,以及它们背后的那群人。抛开所有的人名和商品名来谈论几乎是不可能的。
出版业的特点之一是它的产出中有无形的成分。编辑工作的迷人之处是它的弹性。一个编辑可以只是墙上普普通通的一块砖,也可以演变为一面窗,让我们看到一片新天地。从这个意义上讲,好编辑和编辑是两个概念,就像迈克尔?杰克逊和歌手是两个概念一样。
很多人可能没有注意到2005年3月1日施行的新版《图书质量管理规定》里一处关键改动的行业深意。它将过去复杂的四类质量(图书内容质量、装帧设计质量、编校质量、印刷装订质量)及四种分级(优、良、合格、不合格)合并简化为只有一种质量(图书质量)和两种分级(合格、不合格)。为什么不能有“优”或“良”?很简单,因为有太多的东西找不到合理的判别标准,况且,就算你书中一个错别字都没有,也是应该的。换句话说,图书质量有下限但没有上限。
这其实也恰似编辑工作所面临的境遇。在最低要求之上,有一个很大的个人追求空间。好编辑往往是凭努力和机遇实现了个人成就,他们在完成日常工作、实现目标业绩的同时,留下来了一些东西,甚至最终实现了从编辑到作者的转型。
再举麦克斯威尔?柏金斯(Maxwell Perkins)或者叶圣陶的例子,只会让人感到空洞。他们已经远离了这个时代。其实在活着的人当中,典范也并不缺乏。在去年“蜜蜂出版”策划推出的《编书记》里我们就可以看到很多当下的故事。
不仅仅是在人文社科领域,即便是在编辑发挥余地最小的科技出版领域,也同样不乏行业标杆。一版再版的名著《基因》的主编本杰明?卢因(Benjamin Lewin)就是一个集科学家、作者、编辑于一身的传奇人物。他创办的《细胞》早就是和《自然》、《科学》齐名的顶级刊物。1999年,卢因提出离开《细胞》时,外媒曾以“一个时代的终结”为题怀念这位学者和他所缔造的学术品牌。《基因》的精简版《基因精要》的几位继任主编还特意在书的前面加上一句“献给本杰明?卢因,他为我们设定了高标准”(Dedication: To Benjamin Lewin, for setting the bar high)。
这就是个人的价值。一个行业的高标准常常是由那些具体的个人和具体的产品来设定的。你可以说这绝不是一个人的功劳,但你无法否认个人追求在其中的关键作用。
我记得在《编辑修养十日谈》里,雷群明先生将文字编辑的工作原则总结为16个字:有所作为,尊重作者,多就少改,改必有据。虽然说的是加工编辑,但作为第一条的“有所作为”同样适用于策划编辑。在很多出版社的人力资源管理中,编辑岗位被列入“创意系列”,希望这不仅仅是自己给自己贴金。
个人成就需要机遇,但更需要积累和时间。在今天这样一个快时代,很多编辑不太看重后者,这让人遗憾。想想若干年前,当沈昌文让扬之水(赵丽雅)蹬着自行车从东单一直骑到北大去看望作者金克木时,大家不会预想到这三个人名在今天的号召力。所谓不凡的成长简历,回头看都是些非常普通的场景,但坚持下来,时间会回馈你。当你著作等身的时候,你同样也会对你当过编辑津津乐道。
如今探讨编辑价值,很多人习惯于在总体上把编辑岗位的意义夸大,这是一个行业的自恋。但与此同时,我们对少数好编辑的价值认同却又过于肤浅。在我看来,即便抛开精神层面,仅从商业的角度来说,优秀编辑所能兑现的也是巨大的收益。
好编辑对出版社的价值源于他们是好读者
编辑不像作家,自己并不包揽写作。一个没有大量写作经验的人,如何获得文字上的“阅历”?唯有阅读,大量的阅读。
好读者构成了好编辑的前提。好读者对于选题决策的价值是毋容置疑的。如果我们冷静地思考那些优秀的选题是怎么产生的,就会发现,市场调研固然重要,而决策的关键一步靠的则往往是编辑的“感觉”和执着。所以,选题决策过程才永远不可能被简化成一个电脑程序。
如果编辑自己没见过好东西,他(她)又怎么可能分辨出好东西呢?靠一堆冰冷的调研数字吗?止庵在谈皮埃尔?蓬塞纳的《理想藏书》时,不忘了提示一句“我们出版界朋友应该看看,还有什么书可以出,这是一个宝库,可以提供的线索很多。”一本好书,常常就是下一本好书的线索,决策要从阅读开始。
我们常把暗中影响着人的行为的那些主观因素称为事业导向。居于选题决策首位的恰恰是事业导向,而非市场调研。即,你想成为什么样的编辑?你要成为什么样的出版社?记得看过一个案例,一个很成功的出版公司让它的编辑人员和销售人员完全分开,不作沟通,就为了保持编辑的独立。当然,它能做成一定是有个前提:那是一帮有原则、足以捍卫产品个性和品质的好编辑。
有了事业导向的把关,我们才不至于数字越多越困惑,才能把着眼点放在长远,考虑每一本书是否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而这,正是图书区别于互联网的强项。出版社愿意花大力气买市场数字,也应该舍得给有潜力的编辑加加薪,留住他们,因为他们是最有眼光的读者。
在今天,好读者是稀缺的。人们总乐于谈论书业的商战花絮,却难能坐下来看完并且看懂一本书。梁文道先生在《读者》中所描绘的“正常读者”在我看来已经是非常好的读者了。
不久前首都图书馆有一场围绕《编书记》的沙龙活动,在回答怎样做一个好编辑这个问题时,沈昌文说:要有广泛的人脉,见作者前要多查资料多查书,这样才能更好地沟通。扬之水则更为直接,她说:很简单,拼命看书,了解的东西多了,跟作者就有得谈了,你从每个人的身上都能够学到不同的东西,一方面是你帮助作者出书,但在另一方面是作者帮助你成人。
好编辑对市场的价值源于他们是质量符号
从专业的角度来看,我们不会无休止地去追求高质量。图书的质量-收益曲线一定不会是一直往上的,质量高到一定程度,收益会急剧下降,因为投入太大。今天的经营者们无不希望在成本和质量间取得一个平衡,既把住底线,又能实现利润的最大化。
但问题是,怎么把握这个度。出版商会有一套质量把关流程,包括三审。但风险总会存在。普通编辑会将此归咎于制度和外因,而好编辑则会有一种超越于一般要求之上的责任感。这种责任感也许是源于对好书的心仪与偏爱,也许是源于个人的虚荣和好胜,但它确实能让编辑在“算账派”领导的重压下还能尽可能地追求完美。
当然,这种责任感所换来的成绩并不能为普通读者所见,大部分读者并不知道一本书的幕后英雄,他们记住的可能只是出版社的品牌。在国外,编辑的姓名甚至都不会出现在书上(不像我们还有“责任编辑”一栏)。但好编辑依然是市场上的一个质量符号,最想寻找这类符号的是作者。
对编辑来说,每年经手的图书多则数十种,每一本书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出版社为了提高效率,还会对选题采取差别管理,区分重点与非重点)。但对写者而言,每一本书都像自己的孩子,会特别看重,总想选择一个信得过的人。在询价待市的作者眼中,出版社的门槛及编辑修养是最有吸引力的。
当然,优秀的编辑常常不仅善于守株待兔,还乐于探寻和发现。大部分普通编辑都不愿意承担发掘的风险,而更多地是去追随功成名就者。记得某位知名作者曾在回忆中质问道,当初最需要编辑的时候,编辑们都哪里去了?
在数字环境下,我们常常会反思出版商的核心价值。出版商可以被看做是一种中介,但在一个发表门槛被一再降低的时代,在一个想出书的人甚至比想看书的人还多的时代,在一个替代方案层出不穷的时代,这种中介凭什么长存?一定有某种不可替代的附加值。
这种附加值,一定是来源于某种超越于简单中介的特殊贡献,而好编辑则为这种价值作出了最好的诠释。如果说好作者是作品的质量符号,那么好编辑就是产品的质量符号。
需要提醒的是,好编辑很难由出版社从零开始来“规划”或“培养”,其成长甚至没有可以复制的规律。出版社能做的是给他们提供必要的舞台,而成就则主要是靠个人的表演和时代的机遇。正因如此,好编辑是稀缺的,也是可贵的。
作者:马学海
(本文原载于:百道新出版研究院)
来源:百道网·马学海专栏
北京百道世纪网络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及其平行公司北京百道世纪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下属的网络媒体平台百道网、百道网微信、帮书店微信,以及百道学习APP和小程序等平台上发布的文章,版权属于北京百道世纪网络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所有,或北京百道世纪网络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与著作权人共同拥有,严禁转载。任何纸媒、网媒或社交媒体需要发布或转载,请与版权专员联系(service@bookdao.biz),获得授权后,方可转载。对于任何未经授权的转载,我们将依法追究其侵权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