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店里大乾坤爱书老板温情多
“沪上最大民营旧书店”年底关门牵动千万人
记者 谢正宜 实习生 唐晨辰 摄影报道
乍看之下,小朱书店“貌不惊人”
小朱书店“内有乾坤”
小朱在他的书店里
爱书人在翻阅旧报刊
小朱书店的“宝贝”
前天晚上10时,一条“上海最大民营旧书店要关门了”的微博在互联网上被广泛转载达2千多次,许多读书人都表达了惋惜之情,一家诱人的小书店在上海次中心地区存活不了一年。有网友呼吁:“大家快帮帮他吧!”
昨天下午,记者在地铁4号线塘桥站地下一楼找到了这家的书店。老板朱凤涛说:“小朱书店”租约到期,歇业势在必行。当务之急,是渴望为书店另觅合适的新址,否则,海量藏书的去留会成一道熬人的难题。
再次拉响倒闭“红色警报”
前晚22时许,热心读者“闲云几许”发布微博:“光合作用已倒,小朱书店将倾!上海最大民营旧书店就要关门了!今晚得知,这个开业仅一年,占地150平米的旧书店,因为租赁方转二房东而强迫店户集体搬迁,12月底可能要彻底关门歇业了!在旧书行业耕耘三十年的朱老板无奈地说,他爱旧书喜欢分享,但上海似已无旧书店容身之地了!大家快帮帮他吧。”
昨天下午,记者赶往“小朱书店”实地探访,“最大的民营旧书店”乍看之下貌不惊人,甚至有点小得可怜。但被尊为“上海最大”不是没道理,店铺塞满了约10万册的藏书,从民国时期的原版外文书到充满独特时代气息的60、70年代旧书,从古龙金庸梁羽生的武侠小说到各种机械、土木工程等的专业书籍,可谓无所不包。小店藏书不仅数量大、种类多,还有不少镇店之宝。朱凤涛告诉记者,书店的藏书中包括了一套28本1911年版的《大不列颠百科全书》、1949年9月22日和24日报道第一届全国政协会议的《解放日报》以及1959年整年的《解放日报》。
朱凤涛说:“名号不是自己说的,而是上海滩淘书的爱书人册封的。”小朱书店被三排书架辟成四条通道,旧书分门别类,堆垒在各处,转身、迈步都要小心,一不留神将民国版的杂志踩在脚下。
就是微博中提到的“上海最大民营旧书店”。店主朱凤涛是个低调、不张扬的中年男子,“我也没有特地求证过是不是上海最大的,也是听顾客说的,但是我的店从书的种类上来说应该是上海最多的。”
这条微博发布后,从开门起,就有各方赶来的读者为小朱书店“消化”库存。昨天下午3点,几乎全上海的媒体蜂拥而至,跑社会新闻的、文化新闻的甚至时尚媒体,都汇聚在此。朱凤涛在狭窄的书店走道里召开了新闻发布会,语气带着些激动:“这是从业以来最忙最忙的一天,手机电话接了50多个。谢谢大家!谢谢那么多关心书店命运的爱书人!”
老板讲人情 书店添温度
“以书会友”四个大字在小店门口十分醒目,老板朱凤涛赶得上《查令十字街84号》的书店老板弗兰克·德尔,温情和善,门槛不精。
客人买走一本书,他会念叨这本书的来龙去脉,客人买十本书,他也能顺口说出几本书的前世今生,唯有拿捏不准价格。“这本书很精美,价格大概有点高。”他的语气不像老板,像个囊中羞涩的穷书生。“你看200元,可以不可以?”一套民国时期的德版油画海报集就这么被顾客买走。朱凤涛爱替客人算计:“如果你买去开个咖啡馆,可以把每一页都裱起来挂墙上,很有味道。”不给爱书的客人打点折,好像对自己交待不过去。朱凤涛还自比一个邮差,他说,见到了有缘的买主,就像找到了收件人。
朱凤涛的作风就是连卖带赠,他每卖出的一本书,都像把自己的孩子托付他人一样,他眯眼看下标签贴:“20元,算你15元吧”“这张报纸,就算送给你吧。”“这本书缺页,你喜欢就直接拿走吧。”说着,从掰开一个月饼罐头,拿出了5元找头。
朱凤涛与旧书打交道30多年了,分类、目录、版本几乎了然于心,在沾灰的收银台前,还放着一本“缺货登记簿”。上面记录着许多顾客的联系方式以及顾客们要买但是小店一时没有存货的书名。“顾客买不齐某些版本的全套会留下遗憾,请求我进货时多留心。我平时接触旧书得多,在收旧书的时候就会特别注意一下。”
谈到这些书友,朱凤涛如数家珍,有收集《马克思全集》的老顾客,有每月专程来上海买旧书的外地顾客,也有专门来查找学术资料的大学生,有些老主顾提出要向书店捐书,都被他谢绝了,“我们毕竟是家营业的书店,接受顾客的捐赠不太好,所以我都让他们挑一些中意的书作为交换。”
记者发现,有些古籍版本、小人书、名著,如果静下心来辨别辨别,可以送进拍卖行,卖出价格有可能要比标价高出2倍。朱凤涛没有这么做:“我也不是商人,我是爱书人。我欢喜看到书流到爱它懂它的人的手里,发挥书的作用。”
来自北京的陈先生是慕名而来的。陈先生说,自己平常还是以逛书店买书为主,“比较喜欢旧书店的那种文化气息,能给书带来质感。”
有路可循不必杞人忧天
从年轻时在上海图书公司工作起,朱凤涛和旧书打了30多年交道,在地铁站里开书店也了快15个年头。从1996年在徐家汇地铁站开的第一家书店起,朱凤涛大大小小总共接手过20来家书店,“以前地铁站里有些店铺都租不出去,还有些书店经营有困难,我在地铁站里开书店也是为社会减轻负担,为地铁的文化做点贡献。”
如今,朱凤涛的书店正面临着无处可去的尴尬境地。由于地铁商场即将改换“二房东”,地铁4号线塘桥站地下一楼的所有商户在今年年底都将离开这里。
对此,朱凤涛也很无奈:“在这里开店一年多,钱没赚多少,却赚了很多好书。现在租赁合同到期了,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么多书怎么办。”朱凤涛也坦承,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合适的店面也很困难,他甚至想过把一些藏书捐慈善机构。
朱凤涛说:“很感谢网友帮忙发了帖子,今天一下子生意好了很多,也希望社会能够给予一些支持和帮助,想把这个店开下去,让喜欢旧书的朋友能有一个淘书的地方。”朱凤涛的境遇,再次在网络上激起对实体书店接连倒闭的伤感潮。
倒是首次为“小朱书店”发帖的网友“闲云几许”说了几句理性话:“我真诚地希望大家不要把事情复杂化。小朱书店现在急需要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找到一个适合长期经营的费用适中的经营场所。其他所有的建议都很好,但不是急需的。实体旧书店是城市的一道独特风景线,让我们一起维护它,不要消亡。”在几位网友看来,实体书店的经营困境虽在,但犹有路可循,只要爱书人和书店间情思不绝,有体温的书店便会是许多人生活的必经之站。
好在朱凤涛心态很正,他对记者说:“只要有一片合适的天地,租金便宜些,租约长久些,偏僻点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