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我初到杭州时，民营书店已有衰微之势，而新华书店还很有气象，几乎是全国最好的。到2010年，民营小书店已经全部边缘化了，很令人喟叹。但即便如此，读书人到杭州一行的话，依然有书店可以逛逛，在书店里挑出一本书的感觉，究竟与在网上鼠标一点大不相同，而居住的社区里如果有一个熟悉的小书店，买书时与店主闲聊几句刚到的书，也有一种生活的真切质感吧？

    民营书店在杭州历史悠久，读书人中亦有口碑的是枫林晚与晓风。枫林晚原来在文三路，因为整条道路整改拓宽，整个房子都拆了，枫林晚搬到了紫荆花路一条幽静的小路上，原本的规划很好，但地方过于偏远，人实在太少了。有时周末会做一些讲座与作者见面会，还是杭州文艺青年记挂着的一个小据点。比如《读库》的六哥就在这里办过一个见面会，店里地方不太大，也没有足够的椅子，可是大家团团围立，气氛还是挺好。

    晓风的总店在体育场路上，旁边是一家花店，再旁边是民国的一座老房子，彼此气场很对，它有一连儿过去的三个小间：中间是新书畅销书，左边是文史类书，是晓风的立店之本吧，右边改成一个儿童区，卖童书与文具。这几年优秀儿童绘本引进得很多，童书区琳琅满目，但糟糕的是卖得最好的总不是美好可爱、印制精良的童书，而是一到开学季就漫山漫谷的教辅材料。晓风还有几家分店，都开在大学里，比如浙大的西溪校区、紫金港校区里。它也组织一些小活动，通常在浙大西溪校区的分店里举办。这个分店挺小，里面只有两三张喝茶的小桌，有一回章诒和与贺卫方来了，参加活动的读者来了一百多人，于是只能在店门外进行露天聚会，有一点革命气象。

    开个小书店卖书，其实也是赚不了什么大钱的，房租大涨的形势下，一不小心还要赔本。文二西路有家小书店叫铁驴书社，这家店早上是不开的，下午有时开，晚上也就是开到九十点钟就关门了。亏本是必然的，可是老板就喜欢开小书店，于是这家小书店居然也很长命地一开多年。它的书不太多，有点像是读书人的一个小书房，又清新，又亲切，小柜台上趴着一只大白猫，花瓶里有一两枝应季的花。我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铁驴书店了，有时想要一本书，偏不在网上订，去叫铁驴的老板给进一本，心想万一他不开了，家附近就没有书店了，多么可惜。

    最近我一直在看劳伦斯·布洛克的雅贼系列，主人公伯尼·罗登巴尔开了个小二手书店，并且兼当小偷与侦探。——现实生活没有那么浪漫，小书店们都还在靠着店主的兴趣与耐心在维持，但是一个城市里如果没有书店，这个城市就没有了最让人流连的那种气味，书是有气味的，有纸的气味，油墨的气味，文字的气味，书店也是有气味的，有寻觅的气味，惊喜的气味，知己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