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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扎尔辞典(阴本•毛边珍藏本)


哈扎尔辞典(阴本•毛边珍藏本)

作  者:(塞尔维亚)米洛拉德·帕维奇 著

译  者:南山、戴骢、石枕川

出 版 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3年10月

定  价:128.00

I S B N :9787532762941

所属分类: 文学  >  小说  >  公版小说  >  世界名著    

标  签:外国文学  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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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编辑絮语  [展开]

阴阳本的装帧与营销 《哈扎尔辞典》历来分阴阳两种版本出版,但差异极小,不同处只有一段,或曰神秘的十七行(中文版是十一行)。知道秘密的人很多,却很少有人公开泄密,这样做无疑破坏了读者参与和发现的乐趣。这一切都使得《哈扎尔辞典》越发显得神奇。下面着重谈一下阴阳本的装帧与营销。99版《哈扎尔辞典》阴阳本的装帧风格基本是一致的,在设计2013版阳本的时候,我和美编柴昊洲遇到了一个问题:可利用的现成元素极其有限。考虑再三,我们两个人都认为,既然老版本的封面深得人心,那么新版阳本设计的出发点就是要利用原有元素,但字体、颜色、亮度、内封这些环节的效果要有所增强,以体现工艺上的改进。在设计封面的时候,书名我们就采用了北魏楷体,追求一种苍劲雄浑、头角峥嵘的历史感,封面力图打造出一种立体浮雕的感觉,内封上的六芒星、月亮、十字星三教符号都烫了金,整体给人一种辞典书那种庄重而神秘的效果。 等到做阴本了,我们觉得再重复过去肯定是不妥的,要给读者一个再次买书的理由。研究过国外的各种哈扎尔版本后,我们觉得最有意思的封面是俄罗斯版那个希腊人体星宫图,克诺普夫版的红蓝宝石也很好玩,其实帕维奇给了出版方和编辑很多自由,哈扎尔本身就是本形式好玩的书,而国内最近很流行收集珍藏本图书,我们认为阴本不妨这么跟上这种大趋势:突出女性化的特点,封面用烫了金箔银箔的伊斯兰花草图案,以体现伊斯兰璀璨的民族文化风格;阴本带函套,露出实物红宝石竹节烫金圆脊;前后配拜占庭风格图案的环衬;正文前附《哈扎尔辞典》人物关系简略图拉页;再附上斯基拉师爷刀谱彩色增强图页以及阴本《鹦鹉图》藏书票等。如此精心的设计,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书评书荐

TOP内容简介

    这是一部关于盗梦和秘密的迷宫辞典体小说。公元9世纪,阿捷赫公主坚守哈扎尔人独有的捕梦者宗教:相信梦中人能在不同人的梦里穿越,捕梦者通过采集人的梦,从而整理出关于“第三天神阿丹?鲁阿尼”的知识,从而获得宇宙的秘密,并无限接近上帝。公主和她的爱人萨费尔各自写了一本书,书中讲述捕梦法以及如何获得第三天神的神性的方法。这两本书即是《哈扎尔辞典》的源头,由于是两个人所写,就有了阴阳本的区别。此书过于强大,令魔鬼们感到害怕,他们让公主爱人死去,公主也被剥夺了说话能力,书散失了。那些无意中悟出了盗梦真谛的人们曾两次试图将书还原,他们根据梦境和零星线索,分别在1691年和1982年出版了《哈扎尔辞典》,但他们的尝试都被魔鬼阻断了。到了1982年,第三天神的神性正处于高峰期,三个魔鬼担心三个盗梦人获得成功,就杀死了其中两位,让另一人坐了牢,使这个知识再次成为了片断。这些片断汇集成了第二版,也就是如今读者手上的《哈扎尔辞典》。

TOP作者简介

    米洛拉德·帕维奇(1929-2009),塞尔维亚作家,文艺学家,哲学博士,贝尔格莱德大学教授,塞尔维亚科学和艺术院院士,全欧文化学会和全欧科学与艺术家协会成员。曾被美国、欧洲和巴西的学者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
  代表作《哈扎尔辞典》开创了辞典小说的先河。1967年发表了诗歌《羊皮纸》。1971年发表的长诗《月长石》奠定了他在前南斯拉夫文坛的地位。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说集《铁幕》(1973)、《圣马克的马》(1976)、《青铜器》(1979)、《俄罗斯猎犬》(1979)、《贝尔格莱德故事新编》(1981)、《翻过来的手套》(1989);诗歌散文集《最后时刻的灵魂谷》(1982);长篇小说《哈扎尔辞典》(1984年获南斯拉夫最佳小说奖)、《用茶水画成的风景画》(1988年获南斯拉夫最佳作品奖)、《风的内侧,又名海洛和利安德尔的小说》(1991)。 近作有剧本《永恒之后的一天》(1993)、长篇小说《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1995)、短篇小说《鱼鳞帽——艳史》(1996)。
 

TOP目录

中译本译者序
卷首导语
一、 《哈扎尔辞典》编纂始末
二、 《哈扎尔辞典》版本溯源
三、 《哈扎尔辞典》使用说明
四、 达乌勃马奴斯母版序言残片(译自拉丁文)
达氏母版于1691年面世后被毁
红书——基督教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
绿书——伊斯兰教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
黄书——古犹太教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
补编一
杰奥克季斯特·尼科尔斯基神甫——初版《哈扎尔辞典》的编纂者
补编二
阿布·卡比尔·穆阿维亚凶杀案证词
笔录(节录)
结束语
附录
一、郭建龙文章《哈扎尔,哈扎尔人,盗梦哈扎尔—— 解析<哈扎尔辞典>的历史、传奇和谱系》
二、《作为一名作家,我出生在200年前—— 米洛拉德·帕维奇访谈录》
三、作者简介
 

TOP书摘

    《大羊皮录事》中的时间是以哈扎尔式的大年代,即战争年代来计算划分的,后被希腊年代重新划分。《大羊皮录事》的起始部分已遗佚,因为那名使者因过问斩,他身体的一部分被斩断分身,那上面的文身记载的正是哈扎尔年表第一、第二部分。所以,哈扎尔的故事只得从保存下来的那部分身体上的记载开始,也就是从哈扎尔年表的第三部分开始。公元七世纪(按今天的历法),拜占庭皇帝赫拉克利乌斯远征波斯时,曾得到哈扎尔人的襄助。哈扎尔人在他们国主齐埃拜尔带领下,参加了对第弗里斯的围攻,后于公元627年撤兵,留下希腊军队独自与敌对垒。他们说一次协同征战具有某种高于一切的重要性,但出征和班师并不出于同一法令,同一契约的内容在履行前和履行后所具有的重要性是不一样的。地震过后,就连植物生长的方式也会和地震前有所不同。哈扎尔年表的第四部分叙述了战胜保加利亚联军的故事,那时正值一部分匈奴部落被攻占的时期,另一部分以阿斯帕卢克为首的匈奴人则撤兵向西,一直退到多瑙河边,这些匈奴部落粮草断尽,思维僵硬,不知所终。第五和第六部分(文在使者的前胸)是拜占庭皇帝查士丁二世时期哈扎尔王国战事录。查士丁二世遭废黜后,被囚禁在克里米亚半岛的赫尔松,他在那儿越狱成功,赤身裸体朝哈扎尔人的地域出逃,一路上,为了不被冻死,他钻进厚厚的石块下面睡觉。抵达哈扎尔可汗?宫廷时,他受到了热情的款待,且娶了可汗的妹妹为妻。后者改奉希腊教,并取名泰奥多拉(是皇后即查士丁一世之妻的名字),不过,她根据哈扎尔人的一贯想法,还是认为上帝是在圣母马利亚的梦中出现的,上帝用一个梦想之词使其受孕。所以说,查士丁二世第一次获救是在哈扎尔人那里。第二次他是在那里送命的。这是因为,如果一个人若能在哈扎尔人那里找到庇护所的话,那他也休想从那儿逃走。拜占庭另一位皇帝提比略曾派出一使团去哈扎尔宫廷,要求哈扎尔人让查士丁二世跟他们回国,查士丁二世趁此机会再次出逃,并率众攻打君士坦丁堡。查士丁二世再次登基后,忘记了哈扎尔人曾给他的款待,于公元711年派兵讨伐曾囚禁过他的赫尔松,而这一地区当时亦属哈扎尔的领地。这次对哈扎尔王国的进攻使查士丁二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拜占庭军队中有一支叛军得到哈扎尔人的支持(他们已经控制了克里米亚),交战中,查士丁二世及其儿子提比略被杀,提比略是哈扎尔公主所生,也是拜占庭希拉克略皇朝最后一个继承者。简言之,哈扎尔人先是收留了被追捕者,但他们也毁灭了追捕者,这两者是由同一个人来扮演的。根据《大羊皮录事》记载,哈扎尔年表的第七部分即最后部分是文在那个哈扎尔使者的腹部上的,其内容是说曾有一个与哈扎尔同名的部落存在于世,他们的居住地与真正的哈扎尔人所在地相距遥远,人们常常将两者混淆。那个与哈扎尔同名的部落企图在相同的名称上获取好处,这便是为什么那个真正的哈扎尔使者的大腿上文着警语,其内容提醒人们注意可能另有文身的使者会出现在哈里发和拜占庭宫廷,但文在他们身上的并非哈扎尔的史实,而是另一个与哈扎尔同名的部落的故事。那些“另外的”哈扎尔人甚至会说哈扎尔语,但他们能使用这一语言的时间只有三四年的光景,跟留一头长发所需的时间差不多。到时候,他们会突然忘记这一语言,话讲到一半便哑口无言了。使者言称,并由其身上的文身证明,他才是真正的可汗的代表、真正的哈扎尔人的代表。他还提醒别人注意,有一时期,希腊人曾和冒充真正哈扎尔人的另一部落哈扎尔人结盟,这些均记载于哈扎尔年表第七部分中。第七部分还有的内容是: 公元733年,反对圣像崇拜的利奥二世促成其子与哈扎尔可汗之女伊林娜的婚姻。这一联姻产生了后来的拜占庭皇帝哈扎尔·利奥四世(775—780在位)。
  在此期间,哈扎尔宫廷曾请求拜占庭皇帝利奥三世派一使团去他们那儿介绍有关基督教的情况。数年之后,在拜占庭狄奥菲鲁斯皇帝即位期间(829—842),哈扎尔宫廷再次提出过这一请求,当时,克里米亚、希腊帝国及哈扎尔国正遭俄国诺曼人和匈牙利人的围困。应可汗的请求,希腊的工匠修筑了萨凯尔要塞,使者的左耳上,一座高高耸起的堡垒文身清晰可见。他的一只拇指上描绘的是862年哈扎尔人进攻基辅的情景,他的拇指因在此次战役中受伤而经常感染,上面的图案已模糊不清,所以便成了一个永恒之谜,再者,这名使者到君士坦丁堡那会儿,基辅尚未被攻克,得等上二十年才能知道结果如何……
  有关《大羊皮录事》的释语到此结束,这不过是些“摘录”而已,所传递的只是一些关于希腊—哈扎尔两者之间关系的信息,那名哈扎尔使者身上一定还有表达其他信息的文身,这封会“行走的信件”想必还要去其他国家继续其使命,有关内容细节我们不得而知。有这样一种说法: 这名哈扎尔使者死在哈里发的宫廷里,他的灵魂被颠倒过来,像一只里子翻转向外的手套。他的皮被剥下后,经过鞣料处理和拼缝,好似一大张地图,铺在萨马拉哈里发宫廷里的贵宾座上。另有一些史料这样说: 那名使者曾备受摧残。还在君士坦丁堡时,他就不得不让人砍去一只手: 希腊宫廷里的一个大人物用黄金买下了文在使者左手上的哈扎尔年表的第二部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说法: 那名使者曾返回过哈扎尔都城,大概有两三次吧,以便让人对文在他身上的史料内容作些修改;另有一种说法认为,返回哈扎尔都城的使者由另一名使者替换了下来,后者身上已文好了经修改和补充的史料内容。使者有如一部活着的哈扎尔人百科全书存在于世,为了获得丰厚的钱财,使者彻夜伫立着,全身一动不动。他凝视着博斯普鲁斯海峡沿岸宛如烟霞的银白色树顶,彻夜不眠。与此同时,希腊的文书录事等人在一旁从他背部和腿上抄录有关哈扎尔人的史料。据说,他身带一柄玻璃佩剑,这是哈扎尔人的习俗。使者言辞确切地说,哈扎尔文的字母是由各种菜肴名称组成的,而数字则用哈扎尔人众所周知的七种不同的盐来表示的。他还留下这样一句话:“哈扎尔人在他们自己的都城备受尊重,来到君士坦丁堡亦优待有加。”其实,他还说了许多与文在他皮肤上内容正好相反的话。他,或他的一个接替者是这样叙述发生在可汗宫廷内的那场哈扎尔大论辩的: 可汗梦见一名天神,后者对他说:“创世主看重的是你的意愿,而不是你的举止。”他立即召见哈扎尔教信徒中一名最出色的捕梦者,请他详释此梦。那个捕梦者笑着对他道:“上帝并不认识你;也看不见你的意愿、你的思想及你的行为。那个天神之所以入你的梦,是因为他不知道何处可以过夜,外面想必在下雨吧。他入梦的时间甚短,那是因为他受不了臭味。下回,得清洗一下你的梦……”听到这儿,可汗勃然大怒,随即决定请外国人来为他释梦。“是啊,人的梦会散发出恶臭。”哈扎尔使者以这句话来作评注。他已濒临死亡,因为文在他身上的哈扎尔史料让他觉得奇痒难忍,最后,他如释重负地、幸福地咽了气,因为他最终使哈扎尔史料得以流传开去,从而也获得了他自身的净化。
  《红书》
  基督教关于哈扎尔问题的史料
  阿捷赫?哈扎尔公主,曾参与哈扎尔是否接受洗礼的大论辩,并起了决定性作用。据考证,她名字的意思是哈扎尔人灵魂的四种状态。每夜她左右眼睑上都要写上字母,一如赛马出场之前给每匹参赛马的眼睑上标上号码那样。那些字母择自哈扎尔毒咒字母表,谁见了谁就要死。眼睑上的字母概由盲人来书写,早晨婢女侍候公主梳洗时都得闭住眼睛。正因为如此,她在熟睡的时候,即哈扎尔人认为人最最脆弱之际,得以安然无恙,不为敌人加害。阿捷赫不但容貌美丽,笃信上帝,而且她的姣容与那些字母十分般配。她餐桌上总是摆着七种不同的盐,她每次拿起鱼块前手指都要蘸不同的盐。她就是这样作祷告的。据说她的脸也像盐一样有七种不同的容貌。有个传说讲,她每天早晨都拿着镜子坐下来给自己画一张脸,并且每天都换个男仆或者婢女作她画脸时的模特儿。还有一种说法,她每天早晨都换一副新的容貌,从不重复。另有一说,阿捷赫长得一点也不漂亮,不过她善于化妆打扮,又深谙一颦一笑的妩媚之道,因此给人以姿色出众之感。这种人工的美色耗费公主大量的气力和心血,乃至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就会浑身疲软,她的美色也会像盐一般簌簌掉落。因此拜占庭的罗马皇帝把九世纪的一位名哲——佛提乌主教说成“长着个哈扎尔人的嘴脸”。若不是指这位长老与哈扎尔人有血缘关系,就是暗喻他为人虚伪矫饰。
  据达乌勃马奴斯考证,上面的说法不确,哈扎尔的嘴脸是指包括阿捷赫公主在内的全体哈扎尔人的能耐和特性。他们每天一早醒来,都换一副完全陌生的脸,连最最亲的人相互也难辨识。但旅游者却说哈扎尔人的脸都是一个模样儿的,从无不同,人人面貌相似就使得问题复杂化了,误会层出不穷。然则说法虽然不一,实质却是一样的: 哈扎尔人的嘴脸是指难以记住的脸。这样不但可以解释清楚可汗宫廷哈扎尔大论辩?中各方所见到的阿捷赫公主的容貌何以截然不同,也足可证明存在三个阿捷赫公主: 一个是伊斯兰教心目中的,另一个是基督教心目中的,第三个则是犹太教拉比和圆梦者心目中的。不过事实上,当时的基督教文献(圣徒基里尔?用希腊文所写并译成斯拉夫文的《圣徒康斯坦丁·索隆斯基传》)中并未记载哈扎尔宫廷中有她这样一位公主。然而《哈扎尔辞典》又说在一段时期内,在希腊修士和斯拉夫修士中曾有过对阿捷赫公主的某种崇拜,之所以会产生阿捷赫公主崇拜热,乃因修士们认为,大论辩中阿捷赫战胜了犹太教的神学家,她和可汗?一起接受了基督教。不过,可汗是她的父王呢,还是她的夫君或者兄弟?这又不得而知了。
  阿捷赫公主曾有两篇祷文留世(源自希腊语译文),教会从未予以承认,但达乌勃马奴斯把它们当作哈扎尔公主的“天主和马利亚”加以引述。第一篇祷文如下:
  我的主,在我们的船上,水手们忙碌如蚁: 今晨,我用我的头发洗船,他们攀上洁净的桅杆,把绿色的帆拖向他们像葡萄树嫩叶般的蚁巢;舵工奋力拉起船舵,用背抬起,有如背扛一只可以享用一个礼拜的猎物;力小的水手拖着被海水浸咸的缆绳,把它们堆放在我们飘动的房子的中央。当船扬帆加速时,最快的那部分属于你,我的心灵,你是我唯一的主。阵阵海风是你的养料。
  阿捷赫公主的第二篇祷文像是在叙述她那“哈扎尔人嘴脸”的故事:
  母亲的生活我已熟记在心,每天早晨,我花一个小时在镜前扮成我的母亲,就像在台上演戏一样。此事日复一日,延续了数年。我穿上她的裙袍,拿着她的扇子,我模仿她的发型,把头发编成羊毛女帽的样子。我不回避他人在场,我甚至在我心爱之人的床上模仿她。情欲炽热之时,我自己已不复存在,我就是她。我的模仿过于逼真以致我的情欲荡然无存,全部让位于她。就这样,她将本属于我的爱的抚摸提前窃走了。但我对她毫无怨言,因我深知她的欢愉也被她的母亲用同样的方法掠夺一空。假如现在有人问我这种游戏于我何益,我会这样回答: 我欲再生一次,且求活得更好……
  众所周知,阿捷赫公主是永远不死的。但镌在多孔刀柄上的那段铭文却提到了她的死。只有这一个传说提及她已死去,所以不可全信,可达乌勃马奴斯却引用了。不过他引用这段铭文与其说是为了证明阿捷赫已死,还不如说是他达乌勃马奴斯就阿捷赫会不会死的事谈了他的一家之见。反正喝喝美酒不至于愁白了头发,同样听听下面这个故事也不至于招来横祸。这故事的题目叫作:
  快镜和慢镜
  某年春上阿捷赫说:“我习惯于自己的思想一如习惯于自己的衣裳,那些衣裳的腰围总是一个尺寸。我上哪儿都只看见这些衣裳,甚至走在十字路口也这样。这是最糟糕的,由于只看见衣裳,在十字路口就看不清东南西北了。”
  为了给公主解闷,奴婢很快给她拿来了两面镜子。这两面镜子表面上与其他哈扎尔人的镜子并无不同,都是用大块盐晶磨成的,但一面是快镜,一面是慢镜。快镜在事情发生之前提前将其照出,慢镜则在事情发生之后将其照出,慢镜落后的时间与快镜提前的时间相等。两面镜子放到阿捷赫公主面前时她还未起床,她眼睑上的字母还没有揩去。她在镜中见到了自己闭着的眼睛,便立刻死了。因为快慢两镜一前一后照出了她眨动的眼皮,使她平生第一次看到了写在她眼睑上的致命的字母,她便在这两个瞬间之内亡故了。她是在来自过去和来自未来的字母的同时打击之下与世长辞的……
  佩特库坦和卡莉娜的故事
  “佩特库坦出事的同一天,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老爷写下了下述文字:
  “‘在佩特库坦身上作的试验大获成功。他出色地扮演了他的角色,成功地骗过了活人和死人。从现在开始,我可进行整个试验中最困难的那个部分了。试验得从小变大,把凡人变成亚当。’
  “从以上的记录,我们可以知道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的计划的来龙去脉了。
  “牵涉到他计划的有两个关键人物。其一是他的有势力的亲戚乔治·勃朗科维奇公爵。关于此人,维也纳宫廷掌握有较之此间更为广泛、翔实的情报。第二个是勃朗科维奇先生称他为‘库洛斯’的人(在希腊语中,‘库洛斯’的意思是‘小年轻’、‘小伙’)。目下勃朗科维奇如同犹太教徒恭候救世主般在君士坦丁堡恭候库洛斯到来。根据史料判断,他并不认识库洛斯,甚至不知此人姓甚名谁(所以给他起了个希腊语昵名),只是在梦中同此人见面。库洛斯是他梦中的常客。—阿勃拉姆·勃朗科维奇老爷一入梦,库洛斯便随之出现。据阿勃拉姆老爷本人说,库洛斯是个蓄有两撇小胡髭的年轻人,其中有一撇是白的,指甲透明,眼睛呈火红色。勃朗科维奇企盼有朝一日能真的同他相遇,借他之助了解并弄懂在他勃朗科维奇看来对自己生死攸关的重要事情,勃朗科维奇在梦中向库洛斯学会了像读犹太语一般自右至左地阅读,学会了从尾及头地倒着做梦。那些迥非寻常的梦始之于好多年以前,在做这些梦时勃朗科维奇变成库洛斯或者变成犹太人之类,如果他愿意的话。勃朗科维奇本人提及他的梦时曾说,起初他感到神魂不定,仿佛有块石头扔进了他的心坎,整整一天,石头一直在心里往下沉,直到夜里才停止下沉,因为其时心也随着石头一齐堕落了。后来,梦主宰了他的整个生命,他在梦中比在清醒时年轻了一半岁数。现实世界在他梦中逐次失踪:先是飞鸟,继之是他兄弟,然后是他父母——二老失踪前还与他话别。嗣后是所有的人,所有的城市从他周围,从他的记忆中消失,末了,连他本人也从这个变得完全陌生的世界中消逸不见,仿佛在夜间,在他做梦的时候,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假如此时照一下镜子的话,他一定会吓一大跳,如同见到他母亲或者妹妹长出了一脸的大胡子。镜中那个人火红色眼睛,唇髭有一撇是白的,手上长着透明的指甲。
  “在这些梦里,勃朗科维奇离开了日常来往的人,把绝大部分时间用于同他已故的妹妹相会。但他所那么熟悉的妹妹的形象在每次梦中都会失去些什么,而代之以新的,陌生的,而这些新的是她从某个陌生女郎身上取来的。陌生女郎先是给了她声音,然后给了她发色、牙齿。最后,只剩下一双手是她原来的,其余均非她自己的了。她用这双手拥抱勃朗科维奇,一次比一次热烈。终于在一个夜晚,这个夜晚之短,如果有两个人,一个站在礼拜二那一头,一个站在礼拜三那一头,可以隔着这个夜晚,握住对方的手,她来到他梦中时,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变得那么美,简直美得倾国倾城。她那拥抱勃朗科维奇的双手各长着两根大拇指,吓得他差点儿没逃出梦境,但他终于俯首听命,并且像从树上摘桃一般从她酥胸上摘下一颗乳房。自此之后他每天都从她酥脚——也就是说从树上摘下一颗大蜜桃,而她每次都赠予他新的硕果,而且一次比一次甘甜。他俩整整好几天在各种梦里同栖同宿,就像其他男子与他们的姘妇在租来的房间里彻夜作爱一样。但在她怀中他怎也没法弄清抚摸他身体的是哪一只手,因为她每只手上都有两根大拇指。梦中的欢爱弄得他醒来时精疲力竭,几乎被自己的梦熬成了人渣。于是她走来向他说道:
  “‘心里边的诅咒也会被别人听到的,等着吧!下辈子我们后会有期。’
  于是他再也没回到开罗他自己的家去,再也没回到他任教的大学去。他在亚历山大港他父亲的一幢空房子里住了下来,匆匆忙忙打发着日子,注视着空气白色的气泡好像是从鱼鳃中放出来的那样打他脚趾下向宇宙空间升腾而去。他掩埋了自己的毛发,穿上一双贝督因人的凉鞋。这鞋留下的脚印活像马蹄的印子,有天夜里下着牛眼般大的雨点,他伴着雨声做了最后一个梦。他记下了梦中所见:
  两个女人瞅见一只从小树林里窜出来的小动物,它身的颜色鲜艳多变,就像两只细小的腿支撑着一张涂满粉脂的花脸,它欲穿越小路,她俩喊道:
  “瞧啊,这是一只……”(她们说出了它的名字!)它的一个家庭成员已经被杀,或者说,它的巢穴已经被毁。恐惧使它的巢穴改变了形状,变得更为美丽。现在得给它一本书、一支笔或一些果酱。它开始阅读,而且还在写着什么,但它没写在纸上,而是写在花朵上……
  这便是阿布·卡比尔·穆阿维亚博士的梦。第二天晚上,他又做了同样的梦,但他再也记不起第一次梦里的那只小动物的名字。随后,他开始由近及远一个一个地反向在梦里回忆做过的梦。先回忆昨晚的梦,再回忆前天晚上的梦,接下去是大前天晚上的梦,就按这样的顺序越来越快地搜寻下去,直至一年中所有的梦都在一夜之间显现。搜寻到第三十七个晚上的梦时,他看见了他的工作即将大功告成,他最遥远的孩提时代的梦已经重现,而在他醒着时,他从来没有记起过那些梦的内容。他在梦里发现他的混血男仆阿斯朗用大胡子擦盘碟,而且只在下雪时拉屎,他还能用赤裸的双脚掰面包,他的行为像三十七岁时的博士本人。
  他夜晚的时光,一如哈扎尔人的时光,由生命的终点向着生命的起点倒流,现在终于流到尽头了。自此他不再做梦。他斩断同尘世的一切孽缘,着卜过全新的生活,开始每天晚上去泡
  “母狗酒铺”……
  在“母狗酒铺”只有座位要收钱,酒铺不出售任何食品和任何饮料,三教九流乃至蝇营狗苟之徒聚集到这儿来只是为了吃喝自备的酒菜,或者围坐在公共餐桌旁打瞌睡。酒铺常常客满,但谁都不认识谁。往往所有的嘴都在动,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铺内没有酒柜,没有厨房,没有炉火,没有跑堂,只有铺门口坐着一个收座位钱的人。穆阿维亚坐在“母狗酒铺”的顾客中间,抽着烟斗,反复锻炼怎么来缩短思考时间,不让自己任何一个想法持续的时间超过吸一口烟的工夫。他呼吸着臭烘烘的空气,望着周围的人如何贪馋地吃着叫做“破裤衩”的焦薄饼或者加有葡萄的南瓜泥,望着他们如何每吃一口都要用苦涩的眼神盯自备的食品一眼,望着他们如何用卜帕揩擦牙齿,望着他们如何在睡梦中扭动身子,把衬衫绷裂。
  他一面观察他们,一面在思考:属于他和他们的每一瞬间,都在不停地利用已经耗去的几个世纪的时间碎片。因为过去处于现实当中,过去是靠现实来滋养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用于滋养的内容。过去无数个瞬间,在无数个世纪的时间长河中,被多次地反复使用,一如用于不同建筑的无数石块,只要我们能够细心留意,即便在今天也可将它们清晰地辨认出,就好比人们在集市上看见一枚韦斯巴芗时代(一世纪)的。金币,并开价欲买……
  这些想法没给他带来丁点儿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倒是在对这些人的细细观察中得到了些许安慰。这些人别无他求,只等待一件事:就像他已经欺骗过他们一样,让他再去欺骗其他人。
  这群焦躁不宁、嘴巴不停咀嚼的人倒是为他认识他的新生活帮了忙。这些人身上散发的恶臭可从这儿一直飘到小亚细亚,但他们当中不大会有人认为他们比他更不幸。想到此,他感到一阵宽慰。不管怎么样,“母狗酒铺”对穆阿维亚来说,不啻是一个和平的港湾。一张张被海盐磨光的桌子和一盏盏燃着鱼油的提灯,使得酒铺看上去比它七十年的存在具有更悠久的历史,这一切使穆阿维亚的心绪归于宁静平和。因为他已无法忍受任何与他本人或与他的过去有联系的东西。就像是他的专利似的,现时让他厌恶的东西,过去也一直在等待他,他隐居在某种“半过去”的时间里,那里的乳白石和玉石也是同母异父的姊妹,那儿的布谷鸟唱出只为一个人活着的天数,那儿的铁匠还在打制一把把双刃钝刀……
  令所有的人更为惊讶的是叶芙洛茜妮娅夫人对于这种越轨行为不但不气愤,而且还慷慨地赏给演员好些橙子。更有甚者,开春后,到领圣餐那天,叶芙洛茜妮娅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抱着个布娃娃当作女儿带她去教堂望弥撒,布娃娃穿着一袭天蓝色的豪华衣裳,黄色和红色条纹相间,同“犹太人合罕在犹太人区戏院子里念那段台词时,”所穿的那套连衣裙一模一样。合罕一看到她,便指着布娃娃嚷嚷着说这是带他的女儿来领圣餐,这是带他的爱情的果实——他的“亲骨肉”来教堂,哪怕这教堂是基督教的。那天黄昏,在犹太区的寨门就要关闭时,叶芙洛茜妮娅夫人同合罕在圣母大堂前会面,她让他吻了她的腰带边,并抓住他的腰带,就像抓住马缰绳那样把他牵到一边,刚走到背影处,就连忙塞给他一把钥匙,告诉他明天晚上她在普里耶科街那幢房子里等他。
  合罕如约来到普里耶科街那幢房子门前,锁孔在门锁的顶部,他不得不把钥匙从上边插进去,把锁柄往上拽开。进门是条狭窄的走廊,右边的墙与通常的墙壁一般无二,可左边的墙却由一根根方形石柱组成,石柱成梯形排列,越往左越长,合罕由石柱的空隙间往左看去,远处的景色一览无余,那里是一片茫无涯际的广漠世界,在那个世界深处,大海在月光下喧闹……合罕这时明白了,走廊的整座左墙实际上是一条倒插在地面上的石梯……他没遇到任何困难就顺着这条梯子上了楼,向一间有灯光的房间走去。在走进去前,他朝楼下深处瞥了一眼,看到那里的大海同他平时看见的一样,在他脚下喧闹。他走进屋里,只见叶芙洛茜妮娅夫人光着双脚,披头散发,正在流泪。她面前是张三条腿的小桌子,桌上放着一只小巧的女鞋,鞋里放着面包,鞋尖上点着一支蜡烛。在披垂至肩膀的长发下边是叶芙洛茜妮娅夫人裸露的双乳,她的乳房如同眼睛,既有睫毛,又有眉毛,只是从眼睛中流出的是黑色的目光,而从她乳房中流出的却是黑色的乳汁……她用伤只各长有两枚大拇指的手把面包掰成小块,放在裙裾上,让泪水和乳汁将其泡软,然后把它们投放到她脚上,她双足的脚趾上该长趾甲的地方都长着牙齿。她把两只脚掌紧贴在一起,用脚上的牙齿贪婪地嚼着投掷下来的面包,但由于没有可把面包吞下肚去的进口,于是嚼烂了的面包泥,全撂在她脚边的灰尘里……
  一看见合罕,她就把他紧紧搂住,领他上床。那天夜里她使他成了她的情夫,喂他喝了黑色的乳汁,并告诉他说:
  “不能过量,过量就会催人衰老,因为这是从我体内流出的光阴。适度可强身,过度便损害健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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