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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8月04日 来源:百道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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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有了那令濒危的民族涅槃重生的战火,毕竟有了那被泪水与希望浸透的第三次“南渡”,于是,李庄的青石板上偶然地印下了傅斯年、董作宾、李方桂的脚印,而因了这些“过客”的淹留李庄却必然地成为传奇,成为朝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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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福建教育出版社
如果没有那场战争,没有那次流徙,近现代史上的四川南溪李庄也许只是一个像它的名字一样普通的小镇,枕着长江,存在却又似包括于存在之外。但毕竟有了那令濒危的民族涅槃重生的战火,毕竟有了那被泪水与希望浸透的第三次“南渡”,于是,李庄的青石板上偶然地印下了傅斯年、董作宾、李方桂的脚印,而因了这些“过客”的淹留李庄却必然地成为传奇,成为朝圣的地方……这是历史无数反讽中的又一个。
曾经,铅字中见惯的李庄恍若桃源,恍若一个纯粹的精神场所。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个中人或埋首明清档案,或潜研声韵、甲骨。而战乱中,千万人的流离,千万座城市的倾圮,却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只为书写者在咏叹、感喟之余拈来衬托其笔下世界的静谧与圣洁。
但在这本书中,读者或可看到斯时李庄的另一面。在“依礼仪为安宅,弃名利如土苴”之外、之后,除却远客他乡的孤独,缠绵病榻的苦痛,亦有大机构里难免的人事的龃龉。游寿,字介眉,先后负笈南京中央大学、金陵大学文科研究院,师从黄侃、胡小石,吴梅等国学大家。1943年8月21日,游寿由中央博物院筹备处借调到史语所任图书管理员,改名游戒微。1945年2月16日,史语所所长傅斯年致信游寿的同学兼上司曾昭燏:“前谈游戒微先生事,最终结论仍以前法为妥,即改任为助理研究员,拟在开会时特别申请以第三年论,若两年内游先生写成著作,即可讨论升副研究员,不待满四年也。”器重之意溢于言表。但一年后,史语所复原在即。1946年10月4日,游寿却致函史语所所长傅斯年、及代理所务的董作宾,声言:“平生志在为学,岂效区区作驽马恋栈耶,岂效无赖汉专以告讼为事?即日离渝归东海。”个中委曲,在书中都有较为详切的分说,既不为尊者讳,亦未尝春秋责备于贤者。
更有兴味的是,在这个精英的世界里响起了草根的声音。“傅斯年家三块人(川南土语,人称块),傅太太个头不高,瘦精精的,讲话不好懂。他们有个儿子……傅太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站在屋头教两个细娃读书。两个娃儿不到十来岁。高矮差不多,一天到黑,咿咿呀呀,猴跳武跳的。”从邓素华的话语间,不难听出她对这位下江大城里来的太太的不解、好奇与揣度。而书中的陈婆婆说:“我男人给他们挑水。他们的水用沙缸滤过,清花亮色的。我除了洗衣服,还引娃儿。我引董胖胖(董同龢之子的乳名),董胖胖和我老大陈金辉同年。董胖胖没后脑啄(啄,音读爪,指后脑勺,四川有俗语:‘前啄金,后啄银’)。董胖胖吃奶粉、吃饼干,董同龢屋头(指董夫人)也都要给我的娃儿吃。……有一天董同龢屋头对我说,你喂猪,我们出本钱。过年杀来分。那时,我哪里喂得起猪哟。他们买猪、买糠,我就是管一下。人穷猪在行。猪白天出门耍,天黑了才回来,干净得很。最后杀年猪,人家只吃点背柳(里脊肉)、猪肝,其它都不要。人家是帮你,晓得你苦。”董夫人名王守京,出身名门,父亲是留日博士。而当战争将她带到这个小镇。她与当日尚年轻的陈婆婆——这两个原本属于不同世界的女性之间——有了一分相濡以沫的温情。
而在这样的叙述中,李庄这个由勇气、尊严与知性构成的世界,这个由思想和写作构成的世界,走出传奇,走向历史的真。(董伯韬 复旦大学博士、文史学者、文化评论人、独立出版人)
(本文编辑 陈大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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