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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道网·王振羽专栏】一个拉美作家说,他有看别人讣告的习惯,关注死亡的消息,往往会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情绪。晚清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都是朝廷重臣。坊间多有传言,曾国藩尤其是李鸿章因为曾经参奏过翁同龢的哥哥翁同书而让翁同龢怀恨在心;甚至有人说,甲午之败,三大元凶,翁同龢即其中之一,持此论者,是国防大学的金一南少将,但不知他究竟依据什么,有此一说。查看《翁同龢日记》,他对曾、左、李等人去世之时的一些记述,也许不失为一种微观的观察。
出版社:百家出版社
作者:(清)翁同龢 著,翁万戈 编
出版时间:2012年01月
人生在世,终归要死。但生前恩怨是非,到死也并非可以盖棺论定。似乎是一个拉美作家说,他有看别人讣告的习惯,关注死亡的消息,往往会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情绪。晚清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都是朝廷重臣。坊间多有传言,曾国藩尤其是李鸿章因为曾经参奏过翁同龢的哥哥翁同书而让翁同龢怀恨在心;甚至有人说,甲午之败,三大元凶,翁同龢即其中之一,持此论者,是国防大学的金一南少将,但不知他究竟依据什么,有此一说。查看《翁同龢日记》,他对曾、左、李等人去世之时的一些记述,也许不失为一种微观的观察。
1872年2月2日,翁同龢的母亲去世,令翁同龢伤心欲绝,颇为悲痛,日记中多有“彷徨竟夕未曾交睫”、“彷徨达旦不能自主”、“辗转焦急寸心如捣如坠深谷之中难以言喻”之语,就在母亲撒手人寰前一天,翁同龢还记载:“寅初龢呼母,母略应,犹勉强呼儿曰保保,记此,知天下只有不孝儿,无不爱之父母,此吾之绝笔也。”这一年,也是翁同龢的大哥翁同书去世满8年,长兄如父,手足情深,翁同龢检点哥哥写给他的家书、字画,有“失声长恸”的记述。而在1871年,就两江总督马新贻遇刺案,郑敦谨、曾国藩曾有复奏,翁同龢有所记录:凶犯张汶祥始系发逆,复通南田海盗,又因伊妻被拐,呈诉未准,又私开小押被禁,起意行刺,讯无主使,比照谋反大逆凌迟,摘心致祭。前臣马新贻照阵亡例赐恤,于江宁省建祠。
关于轰动一时的张文祥刺马案,历来众所纷纭,陈可辛的电影《投名状》也不无影射此事。1871年6月8日,倭仁去世,翁同龢立即前往,“哭之恸”,翁同龢感叹“哲人云亡,此国家之不幸,岂独后学之士失所仰哉!”倭仁是翁同龢前辈,同为帝师,向为翁同龢所尊重,倭仁也以“独立大化中自我抱行独”自命,有晚清大儒之誉,但也颇为顽固保守,昧于时事巨变。翁同龢对朝廷褒奖倭仁“学术醇正志虑忠诚”的话,颇为认同,也记在他6月9日的日记里。在6月27日,翁同龢还赋诗悼念倭仁,其中有“不堪衰颓已萧萧”、“疏星斜月玉河桥”之语。7月9日,倭仁去世一个月,翁同龢又前往倭仁家中吊祭,翁同龢对倭仁真是情真意切啊。
对于与曾国藩齐名而又彼此争吵不休的左宗棠,翁同龢又是何种反应?翁同龢闻听1885年9月5日左宗棠病逝,不无惊讶,“闻左相竟于昨日子时星陨于福州。公于予情意拳拳,濒行尚过我长揖,伤已,不仅为天下惜也。”但对于1872年3月21日的曾国藩之死,翁同龢只有寥寥一句话:“大学士曾国藩卒于两江”。当然,也许是因为翁同龢正忙于母亲去世后的诸多事宜心力交瘁,无暇他顾,又准备和五哥翁同爵一道扶柩南归,哪能顾得了其它?这一年的5月27日,翁同龢一家到通州乘船回归南方,天降大雨,“雨透襟袖”、“愁潦血泪”。但翁同龢与曾国藩的弟弟曾国荃、儿子曾纪泽多有来往,而且彼此意气相投,翁同龢还把曾国荃视为自己的知己,他在1884年1月2日的日记中记述到:“曾沅圃来,其学有根底,再见而益信,畏友也,吾弗如远甚”,而曾国荃在1月3日送来的两瓶鼻烟,翁同龢也收下了。曾国荃曾纪泽叔侄都是在1890年去世,曾纪泽还不满51岁,翁同龢刚好到曾纪泽家中,时在1890年4月12日。翁同龢感慨说:“此人通敏,亦尝宣劳,而止于此,可伤也。”曾国荃则在1890年11月13日病逝于南京,享年66岁。他哥哥曾国藩享年还不满61岁啊!翁同龢对曾国荃之死则有这样的表述:“闻曾沅圃制军于前日未时星陨,事关东南全局,可虑也。”据说,曾国荃有一玄孙女曾宪植,也是一位奇女子,担任过邓颖超的秘书,后来任全国妇联副主席,她也是叶剑英的夫人之一,生育有儿子叶选宁。
至于李鸿章之死,时在1901年11月7日,已经是20世纪的第二年了,但半生戎马壮年封疆的李鸿章,这个时候却在为庚子之乱的善后事宜烂额焦头鞠躬尽瘁,而此时的翁同龢却在常熟闲散度日百无聊赖,但翁同龢还是相当关心时局发展天下大事,经常阅看上海传来的《申报》,颇为留意朝廷的东向,甚至有想到开封迎接慈禧太后和光绪回銮的念头,这样的愿望如同毛泽东去世之时,多少被打倒或者靠边站的老干部渴望再见毛泽东一面一样恳切急迫,但是翁同龢的愿望没能实现。而对于1902年10月5日死于南京的两江总督刘坤一,老臣凋零,寒林落叶,翁同龢很是伤怀,他在日记中说:“报传两江总督刘公以本月初五日薨于位,人之云亡,邦国殄瘁,不能不为之陨涕也。”而关于李鸿章,翁同龢在1901年9月13日的日记中只有一句话“报传李相病”,而在此前的9月10日日记中,翁同龢根本没有提及名字,只是说了“报传廿五日(9月7日)全权大臣与各国使臣将合约十二条签字画押讫”一句而已,全权大臣者谁?李鸿章也。在1901年11月10日的日记中,翁同龢在末尾也只是提了一句“见李相卹典”。而在1901年即将年末岁尾的12月14日,翁同龢注意到:“报传廿八(12月8日)懿旨加恩懋赏庆邸,荣、王两相,刘张袁三督,今又报传盛、赫并加宫少保,赫德总税务司也。”荣自然就是荣禄,刘张袁则分别是刘坤一、张之洞、袁世凯了。荣禄与翁同龢曾经关系至深,还有金兰之谊,但后来因政见不合疏远反目,这在官场也属正常。彭德怀自认为与毛泽东患难与共三十多年,但彭德怀1974年死于囚室之间,毛泽东可曾有半点怜悯之心?而对于陈毅、贺龙,毛泽东当然就客气一点了。荣禄在1903年4月11日死于北京,享年67岁,荣禄比翁同龢小6岁,两人当年都是醇王跟前红人,文武合璧,甚为相得。据说慈禧太后在戊戌政变之后几次要更加严厉处置翁同龢之时,荣禄都极力回护,为之开脱。翁同龢对于荣禄之死当然不同于曾国藩、李鸿章只是寥寥一语,他在4月13日的日记中,还是有所表露:“报传荣仲华于十四日辰刻长逝,为之于邑,吾故人也,原壤登木,圣人不绝,其平生可不论矣。”。《论语》中有“原壤登木”的典故,意思是说,“故旧者虽有非礼,无失其为故之道,尚得往来”。翁同龢在日记中这样用典,还是别有一番故人之情在啊!
政治人物对于生死荣辱,百年之后,也许自有一番见地。有人以讹传讹,说林彪没有出席罗荣桓的追悼会,实际上,林彪不仅出席了,而且还专门请罗荣桓的夫人林月琴吃了一顿饭。罗荣桓死于1963年,享年61岁,彭德怀当时处境艰难,但还是亲赴灵堂,表达哀思。有好事者就周恩来死后,毛泽东没有出席追悼会多加回护颇费周章,这实际上既有毛泽东行走不便的原因,也多少有点唯物主义看淡生死的意味在?但毛泽东还是出席了陈毅的追悼会的,当然是着眼于“九一三”事件不久,多少有点安抚老干部之意吧。毛泽东逝世于1976年,此前,朱德、周恩来分别去世,都在1976年,而康生则是在1975年底去世了,叶剑英为其致悼词。叶剑英去世于1986年,邓小平出席了追悼会。1989年,胡耀邦去世,邓小平也出席了追悼大会。李先念、邓颖超都去世于1992年,陈云则去世于1995年。邓小平在他们之后,逝世于1997年,没有听闻邓小平出席陈云、李先念的遗体告别仪式,当然,花圈还是要送的。不说这些过于切近当下的政治人物,仅就翁同龢眼中的曾左李之死而言,当然有亲疏远近,但翁同龢的态度还是得体适当的,他对李鸿章自然有看法,但也并非所谓的势同水火,剑拔弩张。即使对于肃顺,这个几乎要置翁心存于死地的人,翁同龢兄弟还是口不出恶言,称之为“肃相”,这与后来的权力场上,一旦反目,则是“叛徒”“内奸”“工贼”之类的秽语满天,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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