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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2月31日 来源:百道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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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即将过去,作为朋友们眼中一个已经“成功转行”的曾经资深出版人,在岁末时节,我很怀念我这备尝煎熬与挑战的2013年,忍不住想盘点一下我出走出版业这大半年的经历与感想。
不用说,也不用问,我清楚地知道,对绝大多数出版人而言,2013年是怎样备尝迷茫、彷徨与焦虑的一年。没有几个出版人感觉日子滋润轻松的。11月27日,一张深圳购书中心停业公告的图片毫无疑义地成为当天我微信朋友圈里转发量最大的一条微信,几乎所有出版从业者都参与了对这张图片的转发或讨论。由此不难洞见,出版人已经进入怎样的集体焦虑与不安——实体书店的雪崩已经不远了,出版怎么做?出版人怎么转型?
当然,出版人的这种焦虑远非始自2013年,在更早——2012、2011、甚至2010年出版人就陷入普遍地焦虑了。这种焦虑的结果,就是越来越多资深的出版人出走了,成为出版史上的失踪者。或者说,越来越多的出版人不是已经走出出版,就是正在琢磨着怎么走出出版。
我的一个朋友,大家都叫他老马或马哥。现在出版圈的大腕之一、磨铁图书的大当家的沈浩波大学没毕业的时候,就曾在马哥手下实习——那时马哥还在新闻出版报。后来马哥一头扎进动漫出版,当年火得一塌糊涂的《漫友》《乌龙院》这些动漫作品都是他一手制作的。就这样一个在出版圈挺牛B一老出版人,2013年春天我再见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搞出版了,成了一手机游戏公司的总策划。
我的一个兄弟,今年秋天的时候面临两个职业选择:一个是三联书店的发行经理岗位,一个是腾讯阅读的岗位。他当时挺彷徨——毕竟在出版业干了快十年了。他打电话征求我的意见,我把他一顿狂批,说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没什么可考虑的,去腾讯!传统图书发行员没前途,哪怕是中国最好的出版社的发行经理也没有前途——工作只会越来越简单,价值越来越小,活得越来越苟且。于是,他选择了去腾讯。现在,他的状态挺有滋有味的。
前面说的是我身边两个哥们的故事。现在回过头来说说我的故事。
我是今年五一正式告别传统出版业加入移动互联网淘金浪潮的。按说,我也是传统出版圈一“资深”人士了。作为一个大学就学出版专业,毕业后十几年来一直扎根出版的爱书人,我的所有资源积淀几乎都在出版业。刚毕业的时候在《青年文摘》杂志做了不到一年的编辑;后来跟着国内著名书商老尚(汉唐之道的老板)做了两年多(那几年国内好多爆得大名的书其实是我一手编辑的啊);在出走出版之前,我已经在新华文轩整整干了6年,是文轩北京出版中心(华夏盛轩图书公司)的诗人出版家杨政的副手,怎么也算是新华文轩北京出版团队的中坚力量吧——不少外人看起来这还是蛮滋润的一个工作岗位。我为什么就选择了抛弃所有积淀走出出版呢?
2012年是我作为传统出版人极度苦闷彷徨的一年。感觉出版业日薄西山,越来越难做,自己每天都在做很多毫无价值的工作,想要有所突破,却又找不到出路,有力没处使。正好那一年我的一个搞了多年IT业的乡党总想和传统产业结合搞移动互联网再创业,老是拉着我和几个哥们聊天喝酒。2012年底的时候,我们几个又在一起喝酒吹牛,我的朋友酉水闲人杨长江——一个比我更资深的出版人把我一顿狂批,说我不要觉得现在的工作还可以,其实本质上相当苟且,“苟且而已!”——对,他当时用的“苟且”这个词,我后来又把这个词借去批评我那个小兄弟。他的那一席话让我有醍醐灌顶之感,豁然开朗,觉得没有什么不可放弃的,于是决定离开传统出版业,听从乡党游说,随他一起再创业,搞移动互联网。
当然,我之所以选择离开出版业,还有两个诱因。一个诱因是2013年春节的时候我们几个玩得好的70后出版人有天一起吹牛时盘点我们身边的几个70后出版朋友,发现他们纷纷在换工作,最后大家一声叹息:看他们新经典、磨铁、凤凰联动、时代华语、中信这几家业界牛B点的公司几乎都换遍了,以后还能怎么换?在出版圈里动不如不动,没啥好折腾的。另一个诱因是我以前的领导、后来从传统出版华丽转身搞互联网教育的程总(他一手创立了现在数字教育领域赫赫有名的明博教育科技有限公司),那段时间给我也打了几次电话,善意提醒我有啥新的想法没有,不要温水煮青蛙、年轻轻地就过养老生活(他本质上跟酉水闲人一个意思,没那么直接而已)。
于是,在2013年的暮春时节,我这个出版业的老人终于辞别出版,正式成为移动互联网行业的一个新人。
离开出版业以后,作为联合创始人之一,我加盟了我那乡党和他多年搭档搞的一个公司,公司名号叫做“云顶畅游”,听起来有点高大上的感觉,其实只是上地西二旗一带众多屌丝创业的小公司之一。根据我的特性(完全的技术小白),我的合作人给我封了个产品总监的名号,让我负责产品策划。
我这俩合伙人,虽然混IT业的历史比我混出版圈的历史还长,其实也不是搞互联网的,以前主要搞软件外包业务和企业信息系统业务。但我们这次的定位是针对家庭领域,搞移动互联网项目。至于具体要怎么搞,到我加盟的时候,其实还没有具体的想法。
之所以选择家庭领域切入,本质上缘于我们这帮中年男人的理想主义。
中国经过过去一百年的所谓现代化转型,尤其是最近三四十年的经济技术高速发展,中国社会最大的变迁也许就体现在家庭层面。大家的住房越来越宽大华丽,家庭却越来越小;双职工家庭多了,厮守终身的却少了;大家都自由恋爱了,真爱反而少了;通讯发达了,家人之间的交流反而少了……于是家庭成为重灾区,一个个家庭次第沦陷,北京上海这些大城市的离婚率眼看就要突破40%了。针对这种状况,我们认为:中国经过几十年的高速发展,在大家较好地满足了生理性需求之后,一定会逐步回归平常心,追求更综合更平衡的幸福体验——而家庭生活的质量决定着我们的整体生活质量。我们认为,未来的大势,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更重视家庭生活,家文化复兴浪潮为期不远。
另一方面,我们三个中年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孩他爸。作为孩他爸来选择移动互联网创业,我们自动给自己戴了一具枷锁:一定要利用科技的力量,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产生积极的正面促进作用,有利于促进孩子健康成长,有利于增进家庭和谐,提升人们的家庭幸福感。因而我们决定,绝不从人性的阴暗面着手来设计我们的产品(诸如大行其道的“约炮神器”之类),我们要传播正能量(到今天,这已是一个烂俗的词汇,但这还真是我们当初给自己定位的一个重要标准),要在后半生做点有价值的事情。
都说所谓互联网思维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基于对人性的深刻洞察来设计产品。我们几个凭着一腔热情,基于这样肤浅的对人性的认识就开始设计产品。通俗的说法,这是绝对比较“二B”的思维,我们自己把它叫做“理想主义”。
经过无尽的思索与争吵,我们终于决定,做一个创新:从家庭事务管理与家庭交流入手——约定的方式,将家庭中孩子成长的习惯任务、家人之间的事务约定、动态管理与家人之间的信息分享、交流沟通自然地融合在一起用,解决家庭事务的协同管理和家庭信息的互动分享。我们给这款产品起了个充满童趣而温情的名字,叫“51拉钩”。又经过了无数的加班熬夜,经过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延期……那过程我就不细说了,在大半年之后,也就是2013年11月18日,我们云顶畅游团队的第一款面向家庭的移动应用软件“51拉钩”安卓版正式上线,又一个月之后,iphone版正式上线。这时,已经到2013年年底了,出版圈的媒体已经在忙着盘点各种“年度好书”了。
这还只是把产品搞出来而已。产品将来的命运究竟怎样,我们也不知道。我想说的是,搞移动互联网真比做一本书难多了——充满了各种未知与不确定性。做书的时候,尽管一本书还没出来,但我清楚地知道,这本书做成之后应该是什么一种面貌,在出版各环节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甚至它上市之后的市场效果我们在书出来之前就可能估计个八九不离十。总之,作为一个出版“老人”,对做书的每个环节我是“有谱”的,感觉一切是可控的。做移动互联网项目,发现一切都“没谱”了,一切都不可控了——做每一个决定都没有确定的把握,心中那份焦灼与惊惶,真不是做出版的时候能体会的。
尽管产品刚上市,但从身边一些朋友的反馈看,我们也发现了一些问题。一个反馈就是,我们的有些设计挺“古怪”的,感觉有违常规。51拉钩除了家庭事务管理功能外,还有一个辅助功能,叫做“心心相印”——这其实是一个量化的“家庭心情”记录与分享功能。不过,这个功能的入口设计相当隐蔽——居然通过长按家庭图片来实现的。之所以有这一有违常规的设计,我们的想法是:现在的人大多心浮气躁,情感粗糙,甚至对家人都用心不够。51拉钩倡导家人之间要多一分耐心,多一分相互守望的浪漫情怀,要用心聆听家人的心声,要有一种尽心尽责的生活态度。因此我们强调关注家人的心情,但家人的心情是需要我们“用心”去发现的,因此就把这个功能搞得如此隐蔽了。解释归解释,本质上还是我们出于不确信的一种试错。
离开出版业以后,平时和出版圈的朋友见面或联系,朋友们总是很夸张地祝贺我已脱离传统出版业的苦海,成功转行。我只能淡淡地如实相告:转行是转了,成功还说不上。这还真不是谦虚的话。
进入IT行业以后,我才发现传统出版业的日子过得真TM滋润。单说工作状态与工作强度,出版人和IT人简直没可比性。去上地、西二旗一带的办公楼看看,哪个公司不是到晚上10点还灯火通明的?晚上八九点下班那根本就不叫加班,是一种最基本的工作常态。我现在的搭档老安(是个自学成才的技术牛X),去年在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干脆就住在办公室,没有白天没有黑夜地干活,实在累了就把行军床拖出来睡一会,写程序的大号笔记本就放在枕头边,有时突然想明白一个问题,一骨碌坐起来抓过电脑就接着写程序……结果我这一向被视为传统出版业劳模的人成了我们公司最懒散最晃荡的人。在传统出版业呆久了的人,要适应IT业的工作节奏和强度,适应工作对个人生活的侵蚀,那可真需要一个过程。
单是体力投入的挑战也还好说,关键这互联网产业他拼的其实不是体力,最终拼的还是脑力。这对人的考验就大了。从传统出版业转行过来,本来就有很多基础知识的缺陷与不足,诸如.net、java、CSS、HTML5、android、ios这些东东以前几乎听都没听过,是怎么回事那就完全闹不懂了……这些不懂也就罢了,咱也不写程序,但总得知道靠哪些技术可以实现哪些功能啊,不然怎么和技术沟通?公司一时半会没找到合适的产品经理,我只好硬着头皮,现学AXURE软件,自己赤膊上阵画原型图,写PRD文档……知识与技能层面的不足都还好办,不会可以强化学习。要命的是思维方式与思想方法论层面的——2013年经济领域最热的一个词非“互联网思维”莫属,互联网思维成就了如日中天的小米,不仅BAT这些巨头讲互联网思维,传统企业也都在讲互联网思维,但互联网思维究竟是什么?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学出来的。
什么是互联网思维?有人说,雷军的七字真经“专注极致口碑快”就是互联网思维;王小川阐释的互联网思维则是:用户量、免费、体验至上。不管互联网思维究竟是什么吧,这里面不管哪一条,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搞惯了传统出版的人,岂是想有互联网思维就有的?在互联网思维已经炒成了一盘家常菜的今天,它成功改造了牛腩、改造了煎饼,改造了内衣,甚至改造了包子铺——网络上甚至有一篇人气极旺的文章《用互联网思维改造一座青楼》,但至今我也没看见哪个出版人说要用互联网思维改造出版社的。毋庸讳言,出版人缺这个。
走出出版业之后,回过头来看,才发现自己缺的真是太多。别说互联网思维,单说出版人擅长的写文章。以前在出版圈混的时候,还没觉得自己的文章有多烂,等踏进移动互联网以后,每天关注36氪、i黑马、虎嗅这些互联网媒体,才发现出版圈之外的很多人,那文章写得才叫好看。就像刚才提到的,《互联网思维来改造一座青楼》这样性感的文章,出版圈的人怎么也写不出来的。出版人经过严格的语法训练,天天关注错别字和病句,灵气尽失,写出来的文章普遍四平八稳,每一句话都透出一股匠气,要好玩不好玩,要骚劲儿没骚劲儿——就像我这篇文章这样。在发现这个残酷的真相之后,我那可怜的自尊掉了一地,戴着眼镜趴地上找了几个月都没找回来……连写文章这事都这样了,这大半年工作中的其他煎熬与掉渣掉粉的事,我不必说,各位不难想象。
前几天,我以前的领导现在搞数字教育的程总给我来电话,说公司年会庆典,他需要准备一个节目——因为他也是一个偏闷骚型的人,不善歌舞,打算朗诵一首诗歌。他让我帮他推荐一首诗,说是能真切反映搞互联网的心情体验的。我想都没多想,把苏联著名行吟诗人维索茨基的那首《上面是冰层,下面还是是冰层》发给了他。他很快给我回信说:兄弟,这首诗反映我们自己的内心世界没有问题。但我们毕竟是一个领导者,面对员工而言,这样的诗显得伤感而信心不足,希望能够积极向上一些,有一些李白《行路难》那种气势……我们虽在冰层,却还得说世界充满阳光。他这也是自欺欺人——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这能是自信的气势?
看到这里,还在出版圈观望的朋友们估计松了一口大气,尼玛,离开出版圈以后原来这么不好混啊,幸好我还没冒失地离开出版圈。
我上面说的体验固然是我的真实感受。但我想说的是,如果2013年我没有离开出版圈,到现在这个时点我来回顾我的2013年,肯定特别干瘪无趣——我的工作必然还在日复一日地重复,除了一地鸡毛,了无新意,而内心的煎熬恐怕比离开出版之后所承受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自尊自信掉了一地,但离开出版之后这大半年,我这生活过得那叫一个充实。不自夸地说,学了很多新东西。虽然有些时候,我可能也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坐着发呆——但这种发呆和我搞出版时的发呆完全是两种状态。搞出版时的发呆那是真的就在发呆,浪费时间,虚度生命;现在发呆是因为有些问题我没想明白,有些方法我还没找到,我在想问题,我在琢磨门道。
更关键的是,我重新找回了我少年时的生活状态。我重新进入了一种每天都充满憧憬和期冀的状态。就像我搞的51拉钩产品,它可以改变我的家庭生活,让我们全家能积极地去感知家人的存在,倾听家人的心跳,努力兑现对家人的承诺。什么是拉钩?我们是这样阐释拉钩(lago)的:Lago(拉钩)=Love(爱)+Action(行动)+Grateful(感恩)+Obligation(责任)。这是我们倡导的对家人的态度与行为准则。——这背后有没有压力?当然也有压力——但这种压力整体上而言是一种温暖的压力,让生活变得更充实,体验爱,体验幸福。
我想要说的其实是:不论是要走出传统出版业,还是选择在传统出版业留守,我们都需要找到lago这样一种精神状态。爱家人,爱生活,爱工作,活在当下(而不是活在裆下那样苟且),行动起来,满怀感恩之情,不抱怨,不懈怠,不消耗,尽最大努力,去尝试,去改变。
最后回过头来说诗歌朗诵的事。我那天最终给程总推荐的是我少年时代无比热爱的一首诗——俄罗斯诗人巴尔蒙特的《我来到这个世界,为的是看看太阳》。程总收到以后,很兴奋,立马回信说:对,就是它!没错,这才是我们这些传统出版人走出出版业投身互联网之后最贴切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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