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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道网陈冰专栏】本文作者三重身份感受电子书困局。对于电子书,三“者”态度何以如此不同?读者在接受,作者不太接受;出版者恋物,又受物之困。
周围很黑,没有光。黎明前的黑暗让人很难受。
我年初的时候写过一篇文章《纸的时代结束了》(百道网编辑将标题改为《纸书时代真的结束了》),文章里面放言5至8年内纸书将实质性消亡。这篇文章引来了零星支持和大片反驳之声。这对我是莫大的鼓励,所以我今天又写了这篇文章,谈谈我的一些不成熟的看法和感受。
作为读者
作为读者,我是坚定的电子书拥护者。只要可能,我就会购买或下载电子书。除非某本我想看的书实在找不到电子版,我才会购买纸书。
对我来说,电子书好处多多:全天候、随时随地阅读,无论白天黑夜走路坐车都能阅读;单手把持和操作,腾出来的另一只手可以干别的事,或者只是简简单单地休息着;永远不必担心找不到它,都就在手机里存着呢;阅读速度更快,数据显示亮度更高的屏幕比不发光的纸面能明显提高阅读速度;想确认一下某句话是不是这本书里的,搜索一下就可以知道;搬家也不用发愁,几万本书带在身上,依然轻松步行。而纸书,以上种种好处都不具备且不说,时不时困扰我的一个问题就是,书多了后,经常记不得某本书搁那儿了。永远不会找不到的东西就是始终放在你手边的东西,托手机的福,电子书就是如此。
对于价格问题,就我来说,我很愿意付费,甚至比免费送给我更喜欢。因为你这里给我免费了,必然会在另外什么地方赚回去,我倒宁可你明明白白地赚我的钱。就我而言,我认为合理并且愿意接受的价格是纸书的1/3。
对于我喜欢的书,有时我也会下载非官方出品的免费电子书,但那只是因为这本书没有正版的电子书可买,如果有正版且价格合理,我必然买正版。
有些出版人声称,电子书不适合深阅读,只能浅阅读。这就好比一个人便秘了,坐马桶上苦恼半个钟头,没有动静,站起来说这个马桶不适合深拉。这显然不是马桶的问题,这是便秘的问题,自己没把自己搞通透,反怨马桶不给力,这是不对的。生活越来越艰难,社会越来越浮躁,能自由呼吸的空气越来越少,这个情况下,还想让人们心平气和地把大把时间慷慨地用来读书,委实有些难了,人们更愿意把大把时间用来干更“实际”更“有用”的事情。
但知识的重要性人们其实很清楚,所以还是在尽量抽出边角时间来阅读。上下班地铁上、午饭后、马桶上,人们都在投入的阅读,甚至投入到本末倒置的程度。举个栗子,很多时候,我为了增加阅读时间,不得不延长在马桶上的时间,因为一旦离开马桶,我立马就意识到还有比看书更重要的事情等待我去做,只有在马桶上时,我才能忘记这一点,心安理得的看书。而上述这些情况下,电子书比纸书做得好得多。
此外,就我个人而言,我在阅读电子书时的阅读完成度较高。也即,一本厚书如果是纸版,则我很可能看不完,半途而废。但如果是看电子版,则几乎总是能看完它。我揣摩了导致这一现象的原因,有了以下结论:
1.看纸版厚书时,它的厚度和重量时时刻刻在向你示威,在强调它是难以对付的。你可以拿《追忆似水年华》这种书感受一下。而电子书则隐匿了这种压迫感。
2.看纸版书时,你感到你就是在看一本书,它的质感、它的气味、它的颜色,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它就是一本老老实实的书,不可能是任何别的东西。但看电子书时,由于是在手机里或平板电脑上看,因此它可能是一本书,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比如一个游戏,因为你玩手机游戏的时候正是面对着这么一个东西。这就好比不管你吃什么鱼,如果你把鱼肉在醋和姜末中蘸一下,这块鱼肉吃起来就有了一些蟹肉的味道。这是形式对内容形成的反作用。电子书的阅读形式给书增加了一些趣味性和可能性,不显得那么呆板。你可以尝试一下,把一本你读纸版读不下去的书,找一个排版舒服的电子版,在手机上或平板电脑上阅读,你会发现这本书确实变得有趣了一点。
因此,从做为读者的角度,我希望所有书都推出电子版,甚至只出电子版即可。只有一种情况下,我会希望买到纸书,那就是这本纸书不仅内容绝佳,而且其整体装帧和气质让我想要把它作为一件艺术品收藏的时候。我不仅要阅读它,还要抚摸它,这时我才会买纸书。
作为作者
作为作者,我的心理很矛盾。一方面我很清楚我做为读者时的心理,所以很希望能提供我作品的电子版给像我一样的越来越广大的电子书读者来享受阅读,但另一方面,我又有两大担心,使我只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提供电子版:
一是目前国内图书盗版、非法上传扫描版现象极为严重。销得好的书自不用说,即使是那些只比一般书销得稍微好一点点的书,在网上也能找到高清扫描版。随着高速扫描仪、单反相机这些设备普遍白菜价,以及专为制作图书扫描版而开发的软件的推出,扫描一本书的成本低到可以忽略不计,时间就是个把钟头。作者与出版社齐心协力折腾一两年才搞出来的书,上市没几个月就出现高清扫描版这种事现在已成为常态。
以我本人策划(这里暂时切换到我作为出版者的身份)的一本计算机书为例,拢共预计也就1万册左右的销量,结果上市后1个半月就出现了高清扫描版,在网上搜了一下,已经有几十个网站在提供下载,其中人气最旺的两家在不长时间内下载量就都已超过了1000次。能达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册的超级畅销书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书的销量也就在5千到3万之间,尤其对于计算机书这种工具性较强且达到1万册就算畅销书的种类,这种高清扫描版对正版图书的危害还是相当可观的。发现被侵权后我们联系了其中几家下载量大的网站,要求它们删除文件,但收效甚微,只有两家删除了,其他几家依然故我,这结果也在我意料之中,因为已经遇到多次了。这种事你打官司也没用,投入很多时间最后赔不了几个钱,维权成本高收益低,一旦碰上,作者和出版社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继续发生。
可想而知,在不提供电子版的情况下,非法的高清扫描版(还带有制作好的目录标签,相当人性化)都这么快就冒出来了,如果再主动提供电子版,一旦被破解,那岂不等于是给敌人提供弹药。毕竟不同于正式的电子版,高清扫描版是图片化的,不具备搜索等需文字化后才能提供的功能。
担心自己的作品推出电子版后会更容易地被盗版,是作者普遍担心的一个问题,虽然出版社在与作者签订图书出版合同时通常是一次性签下包括电子版在内的所有版权,但就作者自身而言,其对推出电子版并无多大意愿。
二是担心电子版的推出影响纸书的销售。对于作者来说,稿费的意义十分重大,稿费一旦出问题,就好比洗澡时,在脑袋上打满了洗发液,好,开始挠,开开心心地把泡沫都搞出来了,准备冲水时,居然停水了!这种打击是致命的。如果不巧再赶上当天还有重大的社交活动没有完成,那更是会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灵创伤。所以任何一个作者在稿费问题上的态度都是坚决的、毫不含糊的。虽然作者通常很难亲自监控一本书到底印了多少册,但目前大多数出版社在印数上还是诚信的,多数也在书上印有累积印数或当次印数(对于不印印数的出版社,我个人是非常鄙视的,这是一种可耻的行为),作者在这点上还是较为信任出版社,通过印数和版税率作者可以知道自己大约会获得多少稿费。
但一旦推出电子版,由于电子版的售价通常只有纸版的1/3到1/5,所以作者会很自然的认为电子版将夺去一大批原本会买纸书的读者,而同时由于作者无法直观地得到电子版的销售数,所以难免会担心这里面可做的文章太大,保不齐这部分收入会被出版社独吞。纸书销售受损,又无法从电子版销售中找补回来。也罢,老夫宁可只出纸书。
站在作者的角度上,电子版卖得少,对作者的收入毫无意义,只徒增了被彻底破解充分盗版的风险;电子版卖得多,直接影响纸书销售,作者的直观收入降低,而出版社是否能诚信的回馈电子版的销售收入,也很难讲。因此,无论电子版卖得好还是不好,对作者似乎都是弊大于利。
此外,绵延近两千年的对纸书的习惯,使得人们已将出版与纸书划上了等号,作者也是这么想的。抛开金钱问题,在作者看来,如果出版的不是纸书那就等于没出版。只出版电子版?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嗨,我出了本新书。”
完全不懂行的:“电子版?什么意思?”
懂行的:“人穷不能志短!能有点志气么你?!”
心肠软的:“行了,别说了兄弟,是不是日子有些紧?”
就眼下而言,作者只在一种情况下,才对出版电子版感兴趣,那就是在纸书无法出版,或一时之间难以出版的情况下,才愿意尝试电子版,主要是出于一种聊胜于无的心理。
作为出版者
我整理了和分析了一些数据,我们先一起感受一下。
过去两年中,也就是2012年和2011年,18至70岁的国人的图书阅读率为54.4%,人均年读书4.37本。请注意,十多年前,1999年的时阅读率就曾超过60%。那么,其他国家是个什么情况呢,全世界每年图书阅读量排名第一的是犹太人,平均每人一年读书64本,欧美国家人均年阅读量约为16本,北欧国家达到24本,日韩人均年阅读10本左右,而中国13亿人口,(扣除教科书)平均每人一年读书连1本都不到。
然而,与上述数据形成鲜明对比、极具讽刺意味的是,我们这样一个人人不读书的国家每年的出书品种却屡创新高,2011年出书品种达到令人叹服的37万种,2012年更是强弓劲弩,在景阳岗上英勇地射杀了40万种这只大虫,把位于落基山脉的第二名的美国小伙伴当场吓傻(美国2012年出版的传统图书只有35万种)。
那么,一年40万种新书这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呢?从在龟壳上凿字,直到辛亥革命,伟大的中华文明一共出版了20万种图书。也就是说,现在一年的出书量相当于过去3000年出书量总和的两倍。
感谢蔡伦的纸和毕升的小泥活字,在1450年时,我国累计出版的图书已达4万种,比同期整个欧洲的出书总量还多1/3,稳占“全球出书品种数”第一的位置。不过德国人谷腾堡在1450年发明了现代印刷术(他也凭此重大发明在“影响人类历史进程的100名人排行榜”上位列第8,紧跟在蔡伦和释迦牟尼的后面),几十年后,欧洲的出书总量就远远超过了我国。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谁成想,500年后,我们又重新夺回“全球出书品种数”第一的位置。
但质量如何呢?让我们来看一看。太远的就不说了,看看近十年的情况,2001年,全国共出版图书约15万种,销售额约700亿元;2012年,全国共出版图书约40万种(确切说是41.4万种),销售额约824亿元,其中全国新华书店系统和出版社自办发行销售额约为694亿元,网店销售约130亿元。有人可能会感觉这里指定有问题,不是说当当一家就占了图书销量的1/3吗,这数据明显对不起来啊,事实上,人家当当说的是占了图书“零售”市场的1/3的。
十一年的时间,品种增长率是166.7%,而码洋增长率仅有17.7%,这期间因通货膨胀纸价上涨等原因导致2012年的书均售价(40元)约为2001年的两倍。
在2006年之前,动销品种一直稳定维持在当年新书品种的5到6倍,按此计算,2001年书均销售册数约为7780册;但自2006年起,由于年人均购书数逐年下降,加之网店的低价冲击,导致实体书店大批倒闭了事(2006至2012年间倒闭超过1万家),使得可用于展示和存放图书的空间减少,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的新书出版能力确实太强,双重夹击下致使动销品种与新书品种的比率逐渐下降,2012年的动销品种数为125万种(只有新书的3倍了),书均销售册数约为1650册。也就是说,2012年的图书书均销售册数只有2001年的1/5。如果考虑到这十年间图书销售生命期的缩短,这个比率实际上会更小。
来看看同期美国图书市场的情况,2001年美国出版图书约21.5万种(其中,传统图书19.5万种,自出版2万种。因自出版总共销售额仅20万美元故忽略),销售额250亿美元,书均售价为9.75美元,书均销售册数约为2390册;2012年美国共出版图书75万种,其中传统出版35万种,自出版40万种,销售额271亿美元,其中电子书销售额为61亿美元,占22.55%,传统书平均售价为15.75美元,电子书平均售价为5美元,传统书书均销售册数约为760册(约为2001年书均销售册数的1/3),电子书书均销售册数约为610册。美国的这一数据可能会出乎不少人的意外,敢情我们跌跌不休十一年后书均销量居然还是美国2倍多,哈哈哈哈,我骄傲!
其实没啥可骄傲的,因为我们前面计算出的书均销售册数实际上是动销品种的年书均销售册数,没有考虑图书销售生命期的问题,当仅对国内图书进行比较时,可以不做考虑。但要同美国图书进行比较,则必须纳入计算,因为美国图书的书均寿命是4年,而中国则是2年(十年前其实也曾有过4年的时候),简化一下的话,中国图书的典型销售曲线是第二年的销售是第一年的1/3。美国图书的典型销售曲线是基本上匀速下降的。美国图书的书均寿命之所以长出一倍,是两个原因造成的:一是美国的出版社对于一本书都是先推出精装版,半年后再推出平装版,平装推出时的宣传会对精装版形成第二次购买刺激,两个版本互相照应,延长了彼此的销售寿命,二是美国对版权高度重视,你不可能买到盗版,也几乎没有作者剪刀浆糊来做抄袭书和跟风书,而原创的内容总是有些价值的。考虑图书的销售生命期后,重新计算,目前国内图书在整个销售生命期内的书均销售数量约为1650+1650*33%=2195册,而美国图书的该数值约为760+570+380+190=1900册。
说到版权和抄袭问题,目前确实很严重,不过大家也不必太过担心,由于读书人太少,所以这些生产出来的书都如愿以偿地没有到达读者(万幸),大部分垃圾书生产出来后连上架的机会都没有(确实没地儿搁),不曾与亲爱的读者们见面,在书店库房转了一圈就直接拉回出版社库房了,但库房还不是这些书永久的家,在暗无天日的库房中抱着一丝侥幸枯坐两年,把确实没有人想要买它们这件事情坐实之后,才重新被拉回造纸厂打纸浆,至此,整个出版流程才算画上一个句号。
说到库房,就捎带说下库存这个突出问题。虽然最近一两年首印数都已经降到4000册左右了,但因为之前几年首印5、6、7千册的积压书有些还在占据库房,导致目前库存问题还在攀升,不过相信不久就会降下来。从目前计算出的书均销售册数看,对于拿不定主意的书,首印4000册显然也是高了,3000-3500册才是未来几年首印数的归宿啊。美国图书目前的平均首印量为3000册。
虽然书均销量我们比美国稍多,但由于美国过半图书都已自出版(含电子书),加之纸书的平均首印数低,使得美国的库存问题比我国好得多,整体情况健康得多。再多说两句,美国出版业已充分竞争,全美目前约有图书出版机构8.7万家,但每年出版1种以上图书的只有1.2万家(有没有觉得另外7.6万家很萌),其中规模在150人以上的只有100多家。美国的图书出版市场已经完全细分,7.6万家萌萌的出版公司的存在本身就标示着美国出版业的繁荣与强悍。
再看看更近的数据(采纳开卷的数据):2012年6月较之2011年6月,全国9个受监控主要细分市场中,5个出现下降。其中,计算机和医学类同比下降20%以上,降幅最大;法律类同比下降10.98%,英语和生活类同比降幅居于2%至5%之间。其余4个细分类表现为同比增长,其中教辅类同比增长14.18%,增幅最大;其次是少儿类,同比增长5.66%;文学和经管类的增幅较小,均为1%左右。但需注意的是,由于我国自2005年起进入第四个生育高峰(2005年至2020年),因此,少儿类和教辅类的增长只是一种硬性需求的反映,而非真实的大众购书意愿。抛开这两类后,大众购书需求实为大幅下降。
接下来,今年6月较2012年6月,9个主要细分市场中除教辅(4.90%)、文学(8.69%)和少儿(10.50%)同比上升外,其余6个细分市场均为同比下降,其中英语(-12.75%)、计算机(-10.83%)、医学(-10.76%)、生活(-6.78%)、法律(-1.08%)、经管(-0.59%)。抛开少儿和教辅类后,除文学增长明显外,其他6个市场均为下降,其中三个呈现大幅下降。
近十年图书销量大幅下降了,大众不读书了?老百姓都不读书挺是件挺让政府丢脸的事情。出于对老百姓身心健康的关怀,推动精神文明建设,决定搞全民阅读,几个月前推出了《关于开展2013年全民阅读活动的通知》,出于树立典型的考虑,还要进一步评选出十大读书人物。督促老百姓看书是好事,但看书,不是随便喊喊口号就行的,这需要三个条件:一,能买得起书,二,有看书的时间,三,看书有用。
对于一,2012年美国人的平均年薪约为5万美元,书均售价为15.75美元,书价占年薪比约为0.03%;2012年日本人的平均年薪约为377万日元,书均售价为1117日元,书价占年薪比约为0.03%。2012年我国居民的平均年薪约为37760元,书均售价为40元,书价占年薪比约为0.10%,为美国和日本的3.3倍。
对于二,鲁迅先生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挤,总还是有的。”所以有没有时间不是根本问题。只要读书真的有用,那怎么着也会抽出时间来读。
对于三,说到底,这个是最关键的,看书有没有用这个问题实际上是知识有没有用的问题,那么在眼下的中国,知识有用么?几乎在所有的领域,知识似乎都在贬值。唯有两个领域却闪闪发光,这两类书也成了个中翘楚,去看看公务员考试的书有多火,去看看饭局上的学问这类书有多火吧。
那这个世界上,什么国家的人民看书多呢,毫无疑问是那些买得起书,而且因为看书确实管用所以也愿意拿出时间来读书的民族。这样的民族,都是率真自由,自视甚高的民族。在这里,我想说一下以色列这个国家,以色列建国时间只比我们早一年,很小的国土很少的人,但在自由民主的制度下,迄今为止已出现10位诺贝尔奖获得者,人均GDP 32060美元,人均年读书64本。看书,说到底,依然有用。
那么,在目前这个情况下,摆在我国出版者面前的是什么情况呢,美国这出版业的先行者已经用事实的成功给我们指出了一条道路。
随着2007年底亚马逊推出Kindle,以及2008年之后的几年,大屏手机和平板电脑的潮水淹没全球,潜水十年的电子书终于浮上海面,开始登陆、攻城掠地,以自出版的形式、以按需出版的形式,无法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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