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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7月23日 来源:百道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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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道专访】浙江教育出版社成立之年也是邱连根职业生涯开启之时,三十年的编辑人生与浙教社的发展史捆绑一体,他早年独立提出《中国少年儿童百科全书》的选题设想,新千年之后主持开发了《科学探索者》《科学发现者》《科学启蒙》《健康与幸福》等一系列美国科学和健康主流教材。“要做负责任的出版。”这是我们不止一次听到的邱氏编辑出版观。尽管他主持开发的这些项目让同行和教育界常常翘大姆指,但应试教育体制使得好教材难有好市场的现状,不免令他抱怀遗憾。
浙江教育出版社副总编辑 邱连根
百道网:浙教社1983年建社,您从1983年大学毕业就来到浙教社工作至今,可以说您的职业生涯与浙教社的发展史是捆绑合一的。作为一个对浙教知根知底的老编辑,您如何评述浙教社三十年的发展史。
邱连根:浙教社至今已走过了整整30个年头。这30年可以粗略地划分三个阶段。
1983年10月出版社成立到1991年为第一阶段,这一年《中国少年儿童百科全书》(以下简称《中少百科》)出版。这短短的七八年里,浙教社抓住中国出版的“黄金时期”,快速地完成了资本与产品的原始积累。主要打造了四大图书板块。一是包括108个品种的浙江省版义务教育教材;二是以《中少百科》为代表,出版了一系列的百科图书,包括《古文鉴赏大辞典》、《唐诗汇评》等;三是以“初高中学科精编”为核心的教辅图书系列,当时风靡全国;四是心理学和高等教育学系列。这四个系列形成了出版社结构优化、品种多样且市场竞争力极强的核心产品,既为出版社获得了极佳的经济效益,也形成了品牌,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
第二阶段为上世纪初到新世纪初的十年,为出版社的稳定发展期。围绕之前形成的几大核心产品,出版社坚持巩固阵地、查漏补缺的原则,在重点做好省版义教教材的修订、维护工作外,积极开发供全省师生使用好教材的各类配套辅导用书,诞生了同步练习、单元测试两大类的数十个教辅图书新品种。其中同步类的《同步训练》《数学习题精选》《科学习题精选》年销售达三四十万套,各学科的单元测试类年销售也在10万套以上。另外,《精编》系列除继续畅销全国外,品种方面也从原来的初高中延伸到小学,从理科类扩展到文科。
新千年至今为第三阶段,这是出版社的高速发展期,表现在图书品种、销售码洋与利润高速增长。近5年来,在全国出版社综合实力排名中,浙教社一直处在13位左右,在地方出版社排名中,则稳居三四位。在图书品种方面,形成了国标教材、地方教材、幼儿教材为龙头,以教辅图书和高端师生读物为两翼的出版格局。可以说,浙教社已打下了良好的经济与产品基础。
百道网:您这三十年的编辑人生,是如何走过来的呢?
邱连根:回顾个人的成长经历,可以说是与出版社的发展轨迹相一致。如果要说分阶段的话,可以分为成长期与产出期。1983年到1991年《中少百科》出版,是我从一名新手迅速成长为一名成熟并具有一定理论与学识水平的编辑的第一阶段。在20世纪80年代,对出版社来说是“黄金时期”,而对编辑个人来类说,则可以说是“钻石年代”。那些年人才短缺、百废待兴,所以人才普通受到重视,特别是年轻人,个个都有机会。领导给我提供了很多机会,我很幸运自己都抓住了这些机会,通过虚心学习、刻苦钻研和勤奋工作,先后编辑出版了有关新技术革命、管理学、软科学以及科学史与科学哲学等各个类别的图书,并有机会结识了包括钱伟长等一大批我国著名的专家学者。这些工作,拓展了知识,提高了能力,特别是通过与高水平作者的交流、合作,使我从一开始就有了一个很高的起点,极大地提高了自己的学识与思想水平。此期间,我参与编辑了“精编”系列,独立提出了《中国少年儿童百科全书》选题设想并承担了“科学技术”分卷的编辑工作。
应该说,经过前一阶段,我至少已成为了一名有相当生产力的策划性编辑。因而在之后的二十多年里,我一直处在一种高产、稳产的状态。20世纪90年代,围绕社里的出版方针,我除承担省版义务教育《自然科学》教材、负责《初高中理科精编》的维护工作外,还开发了包括同步类、单元测试类的大量教辅图书。在从事教材教辅图书编辑过程中,我逐渐形成了对中国基础教育教材、教学的一些新的认识,这直接导致我在2001年开始年策划美国科学教材引进系列,最终使之成为浙教社继20世纪80年代的“初高中数理化精编”, 90年代的《中国少年儿童百科全书》这样的时代品牌图书之后,进入21世纪的又一个图书品牌。
百道网:您提到的这些书系,我们都很有印象。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中国少年儿童百科全书》在中央电视台一套节目中播出后,引发了当时的百科读物热潮,非政治类图书作为新闻事件来报道,这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都是罕例,所以让很多人印象十分深刻。而浙教社2003年出版的《科学探索者》一印再印,在市场上一直保持热度。能否请您以这套产品作为案例,讲讲如何延长产品的生命周期?
邱连根:《科学探索者》丛书2001年正式启动,2002年出版,至今已销售了11年。目前,这套图书已成为图书市场一个响当当的品牌,每年的销售保持在2万套左右,已成为我国中小学生课外阅读最重要的科学类图书,也被广大教师用于从事新课程教学的重要参考用书。2013年6月,根据美国2011版最新修订的中文第三版再次修订。本丛书主编帕迪利亚教授专门为中文版写序,她说:“这一版的《科学探索者》更加生动有趣,精彩纷呈,充满了各种学习机会。”我们也相信,这套丛书仍将具有强大的生命力,继续为帮助我国孩子学好科学,为广大老师辅助教学,提供强大的支持。
实事求是地说,这套书生命周期之所以长,最重要的因素在于其内在的质量。它最大的价值是为我们提供了与国内同类教材所不同的、现代初中科学课程的主流教学内容、知识体系以及呈现方式。修订与改版也是延长它的生命周期的有效办法。这套书根据科学的本质与科学家的工作特点,用像侦探破案那样的方式,将知识的陈述与知识发现的过程以及科学研究的方式有机结合起来,学生学习的过程是一个生动有趣的探索过程,因为它的课文总是从学生身边的事物与现象入手来开始学科知识的介绍,但最后又都回到科学知识与人类生产生活的关系上,这又让学生能深切体会到科学的巨大价值与学好科学的重要意义,从而激发发自内心的学习激情,最终可培养学生对科学的热爱与愿意献身科学的决心。这些方面,应当就是现代国际主流的科学教育基本思想。
百道网:据我们所知,它刚出版时的市场反应有点冷。这套书在中国的市场培养到底经过了哪些阶段呢?
邱连根:2004年,我们邀请了图书主编帕迪利亚教授来中国,在全国选择了北京、上海、深圳以及桂林四地进行巡回演讲,结合本丛书介绍美国科学教育的现状、科学探究教学理念与方法,这样做成本很高,但确实收到了一定的效果。
除此之外,从中文版的销售过程看,在图书培育阶段,我们主要做了几件事:利用省级或地区级的科学老师培训与讨论会的机会,进行现场售书活动。我们向中科院的专家、中小学科学教研员和学校骨干老师以赠书的形式进行宣传。我们组织科学家与一线老师的书评文章通过媒体发布,让更多的家长和学生了解美国的科学教育思想,借此进行图书宣传。
以上这些工作,尽管比较常规,但确实扩大了图书的知名度,取得了一定的效果。这一套书的定价不菲,但图书的销售量每年能有1.5万套左右。
但这套书的销售也经历了一些曲折。当开始时轰轰烈烈的新课标教学又进入应试教育的老路之后,由于本丛书的内容对应试教育帮助不大,师生们的兴趣也随之严重下降。大约在2005年以后的两三年,图书的年销售降到了5000套以下。之后,出国留学潮开始升温,也因为网络书店的兴起,这套书的销售又开始上升。近三年来,年销售能保持在近2万套左右,并出现了更好的销售前景。
百道网:正是因为《科学探索者》开了个好头,所以浙江教育出版社十年来引进了全球最好的科学和健康教育产品,除《科学探索者》外,你们从麦格希引进的《科学发现者》、《科学启蒙》、《健康与幸福》等,这些产品同样对国内的科学教育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作为这一系列产品的项目主持人,在引进它们时您坚持什么样的出版理念?在这些产品的引进和出版过程中,面临着哪些突出的困难?
邱连根:《科学探索者》的引进出版,在某种程度上说是因为偶然拿到了原版的教材。由于在此之前,我已有了十多年的图书编辑经历,更有过四五年的义务教育教材编辑实践,因此,当读了原版的《科学探索者》时,不但眼睛为之一亮,内心更是受到了震憾:科学教材原来可以编得如此生动、如此有趣!原来科学并不那么抽象、那么枯燥乏味,那么令人望而生畏!科学原来就在我们身边,人人都可以学 习科学、学好科学。这是我们刚接触美国教材的真实体验。
随着《科学探索者》受到的好评越来越多,引发了我们对国外教材的更大兴趣,并促使我想更系统与全面地了解国际、特别是美国的中小学教材。同时,浙江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民营经济十分发达,对外贸易异常活跃。身处这样的环境,眼界自然变得更开阔,思想上也较少受到束缚。因此,尽管引进这样的教材并不能进入国内的中小学课堂,当时确实有不少人提出过这样的疑问,但我们的决心并没有动摇。
百道网:这些教材图文并茂,又是四色印刷的产品,成本相当的高,但不能进入课堂,中国的学生又围着高考的指挥棒转,为什么你们敢于这么坚定?
邱连根:对照新的国家科学教育标准,我们发现,其目标与美国的国家科学教育标准基本一致。由此,我们将此丛书定位于用于新课标教学的辅助资源。我们的第一步目标,是希望老师喜欢并能辅助教学,然后由老师推荐给学生,带动更多的学生阅读。事实证明,这一设计思路是正确的。回头看看历史我们可以发现,自鸦片战争中国被外国列强打开了封闭千年的国门之后,中国从此就不再缺少国际先进的教育思想与理念,但这些思想与理念实际应用中却都没能取得应有的效果,原因就在于我们在应用层面上缺乏有效的操作方案。而教材就是运用国际先进教育理念,并使之取得真正实效的操作方案。因此,引进国际先进教材,比引进先进理念更为重要。可以这么认为,如果将学校比喻成培养人才的工厂,那么教材就是这个工厂的生产线,一流的教材才能培养一流的人才。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从2007年开始,我们决定快速、系统地引进美国的主流科学教材。2008年,美国高中教材《科学发现者》出版,2010年,美国小学科学教材《科学启蒙》出版,2012年出版了美国的第三类课程《健康与幸福》。
百道网:前几套书都是科学系列,覆盖了小学、中学和高中阶段。这样的产品思路很清晰,《健康与幸福》在主题上似乎有些偏离,为什么想着要做《健康与幸福》?
邱连根:在科学系列图书的编辑过程中,我们有机会更深入地研究国外中小学教材的基本体系。我们发现,美国的中小学教材基本上可以分为科学、人文社科以及健康三大类。这三大类各从不同的方面为孩子们的将来服务,即科学旨在培养人的物质生产力;人文社科旨在丰富人的精神生活,使人能过上有品味的生活;而健康课程则让人拥有健康的身体、健康的心理以及获得能与他人和谐相处的能力,最终拥有幸福的人生。
有了这样的认识,并目睹了我国中小学教育的现状以及我国中小学生的一些问题后,这套书出版后,和我们的预估差不多,其所产生的影响并不亚于2002年的《科学探索者》!
百道网:学生市场对你们的预估做出了积极的回应吗?
邱连根:总体而言,实际的情况并不令人满意。凡读过这些图书的人,基本上认为这些图书都是中国孩子需要阅读甚至必须阅读的好书;我们也认为,读没读过这样的图书,人的将来肯定会有所不同,但实际的销售,与图书本身的价值,相差甚远。但中国目前应试教育的力量太过强大,人们太过功利,读这套书与应试关系不大,也无法切实地提高学生的中考、高考成绩,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阅读的总量并不大。学生们的主要任务仍然是做题、做题,可怜的阅读也仍是玄幻、惊险、言情。这就是严酷的现实。目前,本丛书的阅读人群,基本上限于名牌学校的优秀学生,或者计划出国的孩子。对老师而言,虽有很多人对这些教材从多种角度进行了理论研究,也有越来越多的老师运用其中的素材辅助实际的教学。但就全国范围而已,这种研究与使用,只能说只是少数人的行为。如果目前的应试教育不改,就不会对中国的基础科学教育产生根本性的影响。我们只是期盼,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中国与世界日益接轨,留学学生的不断增多,这一系列图书影响力才会越来越显现。
百道网:听说《科学启蒙》系列教材在出版后引起了国内很多出版社对于小学科学教材编写理念的重大冲击,很多课题组组长回过头来思考国内小学科学教材的变革。您当时在论证选题时是否意识到它未来会产生这么大的冲击波?您觉得国外一流的科学教材在开发理念和产品形态上和我们的产品有哪些重大的不同?
邱连根:《科学启蒙》的译者是我国小学科学教育的专家,出版社还邀请了全国的十多个省的省级科学教研员担任本丛书的顾问或编委,因此,在图书制作过程中,本图书引进出版的信息就已开始在我国的小学科学教育界传播,这使得图书出版后得以比较迅速地产生知名度与影响力,并引起了我国科学课程课标专家的关注。同时,图书出版之时,正值我国的小学科学教材修订期间,因此各教材的编委会在修订时都或多或少地参考了《科学启蒙》,并吸收了其中的一些内容。可以说,这套书对课标专家及教材编写者而言,肯定产生了理念上的冲击,但就现实情况看,实际的使用、采纳的数量方面,肯定是个别的、零碎的,无论是我国教材,还是对实际的学校教育,影响都不大。
在开发理念和产品形态上,国外主流教材与国内教材差异很大。这在上面已基本提及了。这里还有几个方面值得国内教材编写者重视:
第一, 研制教材的投入量巨大。据美国方提供的数据,研制《科学启蒙》、《科学探索者》这些教材,每种均投入上亿美元,投入6年左右的时间。这对我们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第二, 教材编写队伍庞大。除总主编,分册主编、编写者外,还包括内容审定、实验审定、科学顾问等各类的辅助人员。这些参与者中,既有中小学老师,但主力只是各大学的专业研究者。
第三, 知识容量大、系统性很强,基本呈现了该学科的基本知识体系,能给予学生学科的基本面貌;并强调科学技能(含科学探究的过程技能,如推理、预测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特点是注重科学概念、理论的教学。
第四, 内容的呈现方式上,课文的叙述生动有趣,是科普性质的;知识与技能的介绍有机融合,在学习知识的同时得到技能的训练,在学习技能的过程中也让学生体验到了知识的产生过程,因此,孩子们学到是鲜活的知识。
第五, 注重科学技术与社会的联系。每篇课文知识的介绍始终围绕一个核心,即涉及学习这些知识的意义,全书则设置相关职业介绍, 这能让学生始终理解我为什么要学习,以及学了这些知识后我将来能干什么;注重科学与其他学科的跨学科联系,如科学与艺术、语言、美术等,并且以固定的形式设置相关的训练。
以上这些特点,足以体现出美国主流教材与国内教材的巨大差异。
百道网:在投入到国家课程教材改革、着力做好课程资源的建设工作中,贵社会着重在哪些产品上进行开发?
邱连根:本社的国标教材偏少,这与浙江教育出版社在目前全国的地位不相称。我社的发展战略是“一主两翼”。一主就是各类教材。下一步我们除加强现有国标教材的修订、宣传与推广力度外,主攻方向是幼儿园教材。此板块已成为我社新的增长点,2013年估计要达到1亿的码洋。另外,根据浙江省的教育导向,我们开发比较系统的地方教材,下一步的重点是开发校本教材、专门类的教材(如市民教材、生态文明读本等)。
在两翼方面,我们仍然会坚持立足教育、服务师生以及负责任的理念,继续做好国外优秀教育资源的引进出版工作。除引进优秀教材外,拟引进出版国外各学科,特别是科学课程的学生拓展课程。今年4年美国中学科学拓展课程《技术的历程》已出版,并被列入中国图书商报2013年第二季度最有影响力图书。目前正在做的是麦格希的一套美国中小学英语拓展课程——reading for information,我们期望此书为我国的中小学生提供原汁原味的美国英语读物,也为我国的广大师生提供美国阅读教育的一些先进理念。还在考虑是准备为目前日益升温的留学生开发一些读物,如PA教材,或出版准备方面的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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