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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3月04日 来源:中华读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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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道编按】《中华读书报》的独家消息“红彬1.5亿投资新经典”引起了业内的极大关注。一家追求高品质出版、慢出版的出版机构在商业上拔得头筹,让出版业提振,许多同行在评论中表达了由衷的祝福。出版业一直在追问,出版的文化价值和商业价值可否鱼和熊掌兼得,新经典显然给出了一个响亮的答案。但出版理想和商业成功到底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我们在讨论出版价值和编辑价值时,很多在生存线上挣扎的同行说,等我活过来,我也会高谈理想。这句话很无奈,也很实在。我们看见了新经典的成功,也应该知道它背后奋斗的历程。《中华读书报》有关新经典的最新深度报道以及《新财经》去年年初的重头报道,都为我们揭开了百万畅销书后面的艰苦运作。除此之外,我们还找到了一篇《文汇读书周报》十年前的文章,讲的是新经典内容三剑客中唯一的女性——猿渡静子。从她入行的故事,我们可以读出新经典上路第一程中的不容易。
新经典十年传奇:“做书就是做口碑”
郭 倩《中华读书报》
新经典:文学出版的慢生意
李好《《新财经》
中国出版社里的日本女孩——访猿渡静子
朱自奋《文汇读书周报》
新经典十年传奇:“做书就是做口碑”
《百年孤独》中文版销破100万册;《德川家康》总销量达到220万册;《1Q84》卖掉160多万册;《白夜行》200多万册;张爱玲的作品累计销量超过360万册,三毛的作品累计销量已超过300万册……没有密集的营销推广,没有排山倒海的宣传攻势,新经典奉行怎样的一种“出版之道”?
新经典图书公司在喧闹的市场潮流中显得格外安静,埋头做事是他们的一贯风格。面对记者的问题,新经典的副总编辑猿渡静子喜欢思考几秒钟再作回答,一如新经典的书,沉稳优雅;新经典外国文学总编辑黎遥则是幽默平易又意味深长。
培育市场不是口号
《窗边的小豆豆》是近20年来少儿图书销售史上销量最大的单本书,也是新经典传奇的一个缩影。自2003年出版至今十年,《窗边的小豆豆》销量不断上升,现在已经突破了五百万。然而这本书的中国旅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2003年1月起印两万本,花了半年的时间却还没有卖完。静子说:“其他公司或者出版社遇到这种情况,很可能慢慢就会把它遗忘了,但是我们觉得这本书的内容真的非常棒,这么好的书一定不能就这么让它消失掉。”
“‘酒香不怕巷子深’有一定道理,但并不全对。‘酒香’只在半途,我们业界有太多太多的好书就停在这个层面半途而废。”从2003年年中开始,新经典做了很多活动,从北京地区到北方众多地区,都进入一些中小学组织读书会活动,跟孩子们坐在一起读这本书,慢慢地一个学校一个学校地走,让孩子们了解这本书。新经典同时分析,这本书最合适的读者其实是校长、班主任、老师,于是新经典向全国几千位校长、班主任、老师赠送《窗边的小豆豆》。在图书已经有了一定影响和口碑积累的情况下,新经典温和而适度地对这本书进行必要的诠释(宣传)。2003年下半年,《窗边的小豆豆》销售超过8万册,算起来2003年的总销量就超过了10万。2004年和2005年又进一步做了后续的工作,图书的影响范围也进一步扩大。就这样,《窗边的小豆豆》在一片广阔的土地上慢慢发酵,在亿万孩子们心中扎下了根。
最近几年,《窗边的小豆豆》销量持续走高,自2007年起依次是60万、70万、80万、90万、98万,去年达到128万。静子说,外人眼里看到的大概只是连续七年单本童书第一名的销量,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究竟是怎样一步一步艰难地做起来。
在新经典,旧书(卖了一年以上的书)对公司码洋的贡献和新书差不多。新经典的“爱心树”系列绘本,是新经典的经典之作,也是得意之作。这些绘本在很多国家都卖得很好,但是国内市场、在新经典经营的初期并不好。2003年,新经典初步推出希尔弗斯坦的《爱心树》《失落的一角》等绘本,首印5000本,几乎都送出去了或者在书店摆放被翻烂了,真正实现销售的比例非常低。直到2006年,这批如今已经大名鼎鼎的绘本“库存”才基本为零。猿渡静子反问:换做别的出版机构,策划这套绘本的编辑是不是该开了?让一本书到土壤里生根发芽,让一批书到适合它的读者中间慢慢发酵,是新经典童书——“爱心树童书”成长的写照。
森林,除了索取砍伐,更重要的是栽培和种树。一个出版机构不会种树,永远都看不到真正的森林。这句话是新经典创始人陈明俊的心得之一,也是新经典十年的缩影。
择书标准:不做短命书
市场总是最难以捉摸的,如何选择好书是图书出版需要考虑的重要问题。黎遥介绍说,面市图书主要分两类,一类是公认的好书,其阅读价值、商业价值都很高,比如《百年孤独》;第二类是新书,例如世纪文景做过的《达芬奇密码》、《追风筝的人》,中信出版社做过的《乔布斯传》等。
“第一类书的阅读价值就不必说了,我们需要重点考虑的是自己能不能做好,具体的问题包括怎样说服对方,拿到版权等。很多书要取得版权需要竞价,以《百年孤独》为例,从拿到这本书的版权到出版,靠的是维护版权、实际操作等综合能力。之前《百年孤独》在国内得不到出版,市场上有很多盗版版本,现在取得版权得以正式出版,从一个侧面来看也说明了我国出版实力的提升,使国人得到一次版权教育。推出这样既有商业价值又能产生社会影响的书,我们何乐而不为?”
至于新书的选择,则需要敏锐的判断力。在选书的时候,新经典的主要标准是看它是否适合反复阅读。黎遥说:“我们有一个简单的标准,(在选书的时候)就是要做到你自己做的每一本书,都能特别骄傲地送给自己的亲戚朋友,都很愿意摆在自己的书架上。有的书摆在书架上,刚开始觉得还好,过了一年就惹人讨厌。我们愿意做的是那些历经三年还能在书架上放下去的书。在国内,我相信能做到这一点的出版机构并不多。”
判断一本书的价值是一个综合的过程,至今没有一套软件可以取代人力来做选择,新经典依赖的是编辑多年的经验而进行的综合判断。好比饭店的采购,公认的好食材有很多,但要考虑自己的厨子会做什么、能做什么。“我们公司学术水平没那么高,对学术书还是敬畏有加。不在一个领域浸淫多年,就是一个纯粹的门外汉。新经典在外国文学领域做得久一些,时间长了对这类图书各方面的情况就很清楚。比如日本文学,因为做的时间比较长了,我们的了解自然相对比较多。”
要做日本文学,新经典考虑的是整个的日本文化:在历史上有几个人对日本文化发生过重大的影响。第一个是统一日本的德川家康,第二个是明治维新的重要人物坂本龙马(日本通过明治维新成为现代国家);还有一个宫本武藏,是个人修行方面的代表人物。新经典以这三个人物为依托出版一套书,就是想让读者对日本文化有较详细的了解。
猿渡静子这样解释新经典的出版理念:让一部作品的生命更长。在短期利润大的书和好书之间,选择好书。“我是做前端选题的。一个准确的选书定位就是考虑这样一个问题:五年以后它还会不会续签合同。我们不做短命书,只卖一年就被人遗忘。”
市场是不可能“占”住的
2007年之后,中国的绘本市场转暖,一时间,推出绘本的出版机构多达五六十家,作品自然良莠不齐。在这种背景下,一个心不静的出版机构,很容易就陷入对“劣币驱逐良币”的恐慌之中。经过仔细分析,新经典决定在第一批推出的“经典旧书”方面做足文章,重点是利用目前转暖的市场,对如何阅读、如何理解、如何欣赏绘本方面诠释这些在欧美和日本都已被亿万读者阅读了几十年的经典绘本。《爱心树》目前以超过50万册的销量,成为高端绘本中的奇迹。
“我们的坚持不是盲目的,而是有一个基本的整体把握。重要的不是对别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宣传,而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还能认为自己做的是好书,并且真正读懂它,确实了解它的特点。新经典在高端绘本领域目前是中国做得最好的。在很多妈妈的眼中,新经典的绘本是优质绘本的代名词。”猿渡静子说。
国内掀起绘本热的时候,因为做绘本的门槛低,很多绘本做得十分花哨。“大家都做绘本的时候,读者很难分出好不好,我们也曾经一下子推出很多,但后来发现市场是不可能占住的,重要的还是坚持做自己的、做最好的。真正的好书,经历过在书店被翻得破破烂烂也卖不出去的阶段,最终还是会得到市场的认可。”
同时,旧书更加需要维护。
黎遥认为知名图书的营销比不知名图书要更难,因为“我们不是要把他‘吹爆’,而是要去‘保护’”。旧书的口碑确实已经很好,也都已经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要警惕盗版,适时改版——与时俱进也是一种保护。最忌讳的就是“杀鸡取卵”式的做法,把一本书的价值在一年之内迅速榨干,这书就失去了后续价值。
营销不能娱乐化
在黎遥眼中,2010年是中国图书的一个分水岭。2010年以前,图书营销都有华而不实的毛病。他举了一个很有趣的例子:“好比做蛋糕的厨师,在介绍自己的蛋糕时总说‘这蛋糕特别好吃,吃一口会感觉飘飘欲仙’;而现在,大多数人都会介绍蛋糕里面粉、水、蛋、糖的含量。”今天,已经有一批出版机构开始对第一种推荐方式绝望。新经典在推出《百年孤独》的时候,按照以往的套路,自然会以“伟大的巅峰”、“创造了奇迹”等气势宏大的词去喧腾,看上去很热闹,但事实上,这可能会带来负面效果。所以新经典选取的是最朴素的介绍语言,准确而完整地概括一本书的信息,实实在在地对书进行诠释。“其实说到底,一本书并不需要过多的诠释,只要把它背后的故事讲出来就可以了,读者自有判断和选择的敏锐能力。《1Q84》、《德川家康》、《小团圆》、《霍乱时期的爱情》等书,都是这么做的。在做《1Q84》的时候,确实有可以‘喧腾’的地方,比如新经典为版权支付了多少钱。但在我们看来,这个事情实在不值一提,况且这对于作者来说更是私人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实打实地做事才会赢得别人的尊重。”
“有的机构希望自己做的书‘有新闻’。不管是什么新闻,只要能扩大书的知名度就好。甚至有的公司会用娱乐的方式来做书。新经典一直都很保守,我们认为书不能娱乐化,所以在宣传方面一直都平平淡淡的。但是我们提供给媒体的信息和材料会更充足,足够他们做成‘大餐’。新经典的很多书做的宣传不多,但是都很扎实。金字塔最底部的才会成为长尾,中间的才会长销,顶部的才会畅销。”
腰封是图书营销的一个手段,新经典并不拒绝使用腰封。黎遥也认为,腰封对于书的推介有着一定的作用。“卖书的时候只有书名是不够的,腰封上的信息印在书上不合适,但是确实需要,而且读者只在挑书、买书的时候需要,随后是可以扔掉的。只要上面的信息是平实的,腰封就是有存在价值的”。但是,如果腰封全靠拍脑门“语不惊人死不休”,效果必很惨,后果很严重。
纸质出版的未来
谈及数字出版,猿渡静子表示目前还看不到更好的发展前景,因此更多地持观望态度。黎遥说,自己现在就正在做数字出版的相关内容。他很看好数字出版的未来,但对目前的出版环境则有所迟疑。
“欧洲的纸质书上升期已经结束,很多报纸甚至准备停止出纸质版,改出电子版。但在中国,纸质书目前看来还有一段相当长的上升期。”黎遥认为,数字出版的繁荣需要两个前提:第一是版权保护。网络盗版成本低廉,只有相关的出版环境健全起来,数字出版才有真正前途。第二则是需要解决硬件问题。目前市场上的阅读器还不尽如人意,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革命性的突破,使阅读器得到普及。
关于阅读的分流,猿渡静子和黎遥都表示,市场细分是必然趋势,分类阅读是未来的方向,类型图书的出版将越来越突出,某种单类品种图书“一统天下”的格局已经永远不再存在。
对日本推理小说有过深刻研究的猿渡静子表示,推理小说在日本十分流行,一些读者尤其是男性读者一年读三十本推理小说是很普遍的事情。但在中国,阅读本身并不“大众”,推理小说更是“小众”;而且,我国目前的大众阅读群体以女性为主,只有当有朝一日男性能够“闲”下来,能够有与女性同样的阅读量的时候,我们的大众阅读也才会变得真正丰满起来。
黎遥认为,当未来中国的阅读群体尤其是男性阅读力量加入时,也将是中国推理小说市场呈几何级增长的时候。
重新看待经销商
新经典能够有今天的影响和规模,与它对经销商方面的精细工作密不可分。据黎遥介绍,新经典与经销商打交道最严格的纪律就是禁止忽悠。“经销商是图书出版的最后一环,是实现图书出版所有价值的最后一环。在业界还将经销商看成商业合作伙伴、而不是同一战壕里的一员的背景下,如果能够换位思考,替经销商思考,站在经销商的位置思考,设身处地的为经销商着想,那么,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例如,零售商是经销商的终端,图书只有实现了零售,才算实现了真正的销售。站在经销商的角度来思考,最后,必然要求站在零售商的角度去思考出版,思考图书,思考图书的宣传、营销、诠释。“试想一下,如果你自己开一家书店,你总想退货么?如果自己经营一家书店,你只想销售一些垃圾书么?如果自己做一家书店的老板,你只想进卖两个月时间的书么?”黎遥说,当诚心诚意站在经销商的角度去向他们推广和介绍图书时,你还会忽悠么?
正是在这意义上,新经典将图书最核心的价值真诚地向经销商传达,一方面是为了准确诠释,另一方面势必将“忽悠”们推到门外。引导经销商,而非去坑害经销商。不去争抢,正是最大限度地扩大了疆界。
做书就是做口碑
如何对编辑进行考核,业界同行一直在思考,全球的同行也始终在思考。可以这么说,准确而公正地对编辑进行考核,其难度不亚于解决一个世纪猜想。
这样的难题对新经典同样存在,只是新经典在面对这个“世纪猜想”的时候,采用的是迂回的方式。一般情况下,考核多是用数据说话,这在发行、设计、印制部门都容易操作,但对编辑来说,尤其是在编辑的掌控范围的数据,则只占极小的一个部分,甚至只是属于很低端的部分,例如图书品种、审稿文字量、校次等等。而那些真正带来巨大影响和效益的首印数、加印数、发行量等等,则基本在一个普通编辑的权力和能力范围之外。因此,大量出版机构其实正是将一个普通编辑当社长总经理来使用,而并不赋予社长总经理的权力,但结果却要编辑来承担。
对此,黎遥说:“新经典也考核编辑,但数据只具参考价值,考核编辑还有比数据更重要的依据。”他以《爱心树》《失落的一角》等绘本为例,这些书前四年赔得一塌糊涂,如果考核编辑纯粹以数据说话的话,难道要编辑倾家荡产?但现在这些书又热销起来,难道让后继的编辑捡个便宜?因此,用一年时间考核,逻辑上同用一个月时间的考核编辑是一样的,都是简单粗暴。但是,新经典究竟是怎么考核编辑的?又是怎么运用了考核的机制激发了全体员工的长期激情?
新经典的员工稳定度与忠诚度在业内有口皆碑。猿渡静子坦承,新经典并不吃大锅饭,也不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考核员工是激励机制的一个方面。编辑考核作为所有出版考核中难度最大的一个层面,若能将编辑考核做顺了,也便为整个出版考核奠定了稳定的基石。在对编辑考核上,猿渡静子表示,新经典在参考数据的基础上,另有几个重要指标。第一是在业界的口碑,口碑越好,该书的潜力便越大,即使是一本小众的书,经过口碑的长期流转,也将取得可观的效益。第二是该书加印重版的可能度,可能度越高,这本书未来的前景越好。第三是图书的增加值或附加值,第四则是与预期值之间的差异,超过预期值越大,则顺差越大,该书的“正能量”也便越大。其实综合起来,就是两个字:口碑。一本图书有了良好的口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原载《中华读书报》2013年2月27日,作者郭倩)
新经典:文学出版的慢生意
尽管创始人陈明俊低调,但引入了风投、筹备上市这些信息,还是让新经典难以低调。
系列畅销书制造商
新经典去年有一本书,上市四个月销售了八十万册,这对于中国图书市场已是天文数字。这本书就是号称“值得全人类阅读”的巨著《百年孤独》。
新经典的创始人陈明俊曾表示,九年前他创立新经典的愿望之一就是出版这本书。坊间流传新经典为《百年孤独》的作者马尔克斯提前支付了数百万美元稿费,新经典不愿透露具体数额,只表示愿意为了中国出版市场多年的盗版买单。
关于《百年孤独》的著名段子是:1990年,马尔克斯来到中国,发现满街都是未经授权的盗版《百年孤独》。这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勃然大怒,当即发下狠话:“我死后150年都不授权中国出版我的作品,尤其是《百年孤独》!”
中国读者并没有等这么久。从2004年起,陈明俊就开始每年给马尔克斯写信。2008年,他在信中写道:正如当年您在巴黎隔街深情喊着“大——师——”向您的偶像海明威致敬一样,我们正隔着太平洋(601099)竭尽全力高喊着“大——师——”向您致敬。我们相信,如果您听到了,您一定会像海明威一样挥挥手,大声喊道:“你好,朋友!”
写下第一封信时的陈明俊或许想不到,在未来几年时间里,他不会得到来自马尔克斯任何回应;再过四年,马尔克斯谨慎的经纪人卡尔女士才会派人暗访中国,调查中国图书市场并评估各大出版机构实力;他需要耐心地等到2010年农历新年的前一天,2月13日,这一天,新经典将最终获得《百年孤独》中文版的全球首次授权。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百年孤独》2011年5月一经面世就成为了读者疯狂追捧的宠儿,至今仍盘踞开卷中国文学类畅销榜第一名。除了《百年孤独》,新经典还有太多叫好又叫座的图书。《1Q84》首印达100万册仍供不应求,《窗边的小豆豆》累计销量突破400万册,《富爸爸穷爸爸》系列图书销量突破600万册,日系推理天王东野圭吾代表作《白夜行》《嫌疑人X的献身》等作品销量突破300万,三毛、张爱玲、陈忠实等华语圈重量级作家的作品长销经年??作为一家出版纯文学作品起家的出版社,新经典更是连续多年摘下“中国年度文学图书”的桂冠。
新经典外国文学总编辑黎遥曾在国营出版社工作了七年,当年他的梦想就是出一本销量十万的书,“做梦都会笑醒”。现在,新经典拥有的是大量海内外顶尖的作家资源和一批百万级销量的图书。
一家温柔的公司
新经典文化有限公司的前身是新经典工作室,最初发轫于外国经典文学作品,现在已拥有新经典、爱心树、十月文化、读书人四大品牌。
陈明俊是典型的浙商,性格平和低调,不喜抛头露面。黎遥已经不记得陈明俊上次发脾气是什么时候,“起码是三四年前”。日韩文学版块主编张锐2007年加入新经典时,发现有一位大家都称“陈老师”的人在编辑部看封面,后来他才知道,这位陈老师竟是公司创始人。
陈明俊至今让圈内人津津乐道的故事是,当年没有外汇账户的新经典,没法给国外版权方支付版税,憨直的陈明俊带着大笔现金到了版权代理公司,说:“请你们帮我把现金带出境吧!”版代公司自然无计可施。但陈明俊的厚道,在行业里留下了口碑。
“温和”是陈明俊和整个团队共有的标签。新经典90%员工为女性,平均年龄只有二十七八岁。文艺氛围浓厚的新经典不提倡满负荷工作,追求让编辑在宽松的环境下自由创造,黎遥更是声称自己“坚决反对下属加班”。张锐描述在新经典的工作“并不是看上去那么轻松”,不过他觉得最神奇的事情是,前段时间陈明俊召集编辑部开会,主要内容却是:你们最近工作太紧张,这样不好,大家的心态还应该更轻松一点!
黎遥这样向记者解释:“过于忙乱或充满怨气,会让文字也变得硬邦邦的。编辑只有发自内心的优雅,才会让一本书也散发美的气息。”黎遥喜欢告诉下属,工作的重点是“做好八小时”。和下属谈话,他的第一个问题通常是:“你过得快不快乐?”他的绰号是“黎叔”,就连陈明俊也逗趣地这样称呼他。
走在行业后面
新经典的员工和高层都喜欢强调,他们最注重的是书的品质,不是利润。几年前新经典曾引进一部日本恐怖小说,但在翻译后却发现小说“过于恐怖”,最后新经典放弃出版,版权预付金和翻译费自然打了水漂。不过黎遥说起此事至今仍很自豪,从商业成本与利润的精确考量上看新经典输了,但这样的输让新经典无愧于内心,这是一种更高层面的赢。
新经典懂得约束自己,用黎遥的话来说就是“非礼勿视”。2003年,新经典最早推出了养生保健类图书,但之后的养生类图书却逐步失控,大量的书东抄一段西抄一段,内容大同小异,极易产生误导。2005年,新经典果断退出了这一市场。之后,养生书市场持续升温,教育类、少儿类出版社都纷纷投身养生书狂潮时,2010年,新闻出版总署开始对养生保健类图书进行严厉整顿,新经典因为早已抽身,未受到冲击。
业内皆知的事实是,新经典不买榜——买榜是畅销书的常见营销手法,出版社将发给书店的书又自己买回去,以此冲高销量。而新经典称买榜最终损害的是出版机构,“即使获利了也不会开心”;在“无腰封不成书”的出版市场,有些出版社的腰封“不诚实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新经典制造图书腰封却不盲目,即使有也和作者反复确认,有一说一,老老实实,不敢造假。
黎遥称新经典的很多做法“走在行业后面”,但新经典实际上做了不少开创出版行业先河的事。比如目前繁荣的儿童绘本市场,新经典就是最早培育市场的出版机构。
今天,新经典的雄心显然不仅仅是外国文学和儿童绘本。近年,新经典陆续成立上海、南京、台湾、香港、新加坡分公司,大华文出版平台已基本成形。
成长的烦恼
新经典公司的走廊上挂着一副满头白发的马尔克斯大笑的海报。海报是专为《百年孤独》的书店宣传制作的,虽然只印了一千份,但向来重视版权保护的新经典,就连这张图片的使用权也是老老实实向一家法国图片社买来的。
新经典也无法避免盗版和侵权之苦。日系推理小说之王东野圭吾在2011年9月宣布,因为盗版电子书的泛滥,他以后的作品将不再授权中国出版。东野圭吾的作品最早由新经典引进后迅速得到了市场认可,推理小说也成为新经典外国文学版块的重要部分。对于东野小说的网络侵权,新经典对此也是有苦难言。他们聘请律师起诉侵权网站,却发现很多服务器设在国外,新经典也无计可施。
除了任重道远的反侵权问题,新经典在内部管理上也面临不少创业公司都会遇到的问题。陈明俊是典型的文艺青年,讨厌条条框框的制度,据透露新经典内部运作规则是创业两三年后才建立的,而至今新经典仍没有很多常规的工作会议。新经典内部人士坦陈,公司在某些环节上掉链子时,仍需要靠人,而不是靠制度疏通,因此新经典未来还不可避免地将面临制度化建设的问题。如果离开了对选题掌控能力极强的陈明俊,新经典还能否延续销售神话,这是悬在每个人心中的一个疑问。
记者:当当、卓越等电商极大地冲击了地面书店的销售,地面书店经营困难也使出版机构的回款越来越难。新经典有没有受到影响?
黎遥:几乎没有,我们现在和网上书店的合作非常顺畅。电商和地面书店相比具有价格优势,但如果将来电商垄断市场,对于出版行业将是一场灾难。我觉得可以参考美国、日本的做法,新书上市后一年内不得在网上打折销售。
记者:有一种观点是“民营出版公司比国有出版社更具活力”,您同意这个观点吗?
黎遥:我不同意。国营出版社也有很多办得很成功的,像中信出版社、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国有出版社比民营出版公司更稳定,相比之下,民营出版公司风险更大,市场不景气时倒闭的民营图书公司可不是一家两家。
不管是国营,还是民营,最重要的是建立一个平台,能激发员工的热情和潜力。这是关键。
记者:如果要给中小出版社一句忠告的话,您最想说什么?
黎遥:有所为,有所不为。(原载《《新财经,2012年01月》,作者 李好)
中国出版社里的日本女孩——访猿渡静子
参与出版社选题讨论,协助洽淡版权引进事宜,翻译书稿、担任责编……这些都是出版社的普通作业环节,对很多出版社编辑来说或许并没有多少特别之处,但如果担任这些工作的是个外国人呢?在眼下的中国出版业,还是颇有点稀罕之处的——在南海出版公司工作的日本女孩猿渡静子,就是这样一个特别的例子。
电话采访时,猿渡静子的口语流利得没有一点“外国腔”,好几次我差点认为自己是在跟国人交谈。她的简历,解释了她拥有如此出色的中文水平的原因,也显出这位日本“70年代生”女孩与中国不同寻常的渊缘:她出生在一个热爱中国文化的家庭,1994年日本文教大学中文系本科毕业,1995年到2001年间,在北京大学中文系完成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的硕士和博士学位,2001年7月,加盟南海出版公司。
两年来,静子在南海出版公司干得有声有色:责编《菊花香》,翻译《村上春树食谱》《再见了,可鲁》……这些新书以其独到的市场眼光,迅捷的引进速度,一路飘红的销售业绩,颇为业内瞩目,而猿渡静子也从出版界的新手成长为南海出版公司引进、出版日本版权书这一块的“业务骨干”,承担了一半以上日本引进版权书的翻译或编辑工作,其中单单去年一年就经手了十多种。今年她还将责编铃木光司的《午夜凶铃》、柳美里的《口红》,翻译《提姆与莎兰》少儿绘本系列等。工作中她充分调动起在中国求学期间积累的经验,
说起当初到南海出版社工作的机缘,猿渡静子觉得蛮有趣。“我原本从未想过做出版这一行。在北大读博士时,我的愿望就是毕业后能留在北京当大学教师。但出版社找上门来,他们的热情相邀改变了我的职业方向。”猿渡静子告诉记者。“做出版和当老师一样能促进中日文化交流。我非常乐意介绍日本的好书到中国。所以,就这样来到南海出版公司。”
南海出版公司副总编辑陈明俊告诉记者,该公司一直希望引进外语人才,促进公司业务发展,事实上,引进版权书的过程也是一个出版社加速学习成长的过程。今后出版社及时了解国外出版市场信息的需要将会越来越大。陈明俊说,“公司自从聘任猿渡静子以后,在赴日洽淡引进版权事宜、加强与日本出版界的沟通等方面,大为顺手,提高了效率。”
“我有日语上的优势。此外,对日本人为什么接受某本书的心理,我可能比中国人了解得多一些。但一本书在日本受欢迎,如果引进到中国,会不会被中国读者认可,这些判断上我还得依赖我的同事。”猿渡静子这样分析自己和中国编辑的互补优势。
静子告诉记者,以前日本留学生在中国学成后一般是首选回国就业,但现在她的不少学弟学妹们也纷纷考虑留在中国工作,希望为中日文化交流出一份力。
“如果公司愿意的话,我愿意再做下去。”电话里,猿渡静子的声音十分愉悦,“看到有越来越多的日本好书被介绍到中国,而且也受到中国读者的欢迎,我的心情真地很高兴。我觉得做这项工作很有意思,很有趣,很好。”静子一口气用了三个很字来形容她的心情。她觉得,随着对中日两国出版界的了解加深,她能做的工作还有很多。
“说实在的,我也一直想把中国的好书介绍到日本去,”静子说,“一旦找到合适的中文书,我会非常乐意把它介绍到日本。”现在,猿渡静子的工作十分繁忙,白天和其他编辑一样忙于事务,晚上还要抱着一大堆书稿回家翻译,但她觉得再累也是值得的。
采访完猿渡静子,我感到尽管她工作时间不长,但她的努力和热情,或许正给即将面临新一轮国际竞争的中国出版业带来某种清新活跃的气息。
备注:据了解,猿渡静子不是最早为中国出版社打工的外籍人士。早在1999年、2000年间,深圳海天出版社就曾接收过两位利用暑假来社里打工的法国大学生玛蒂和伊万,他们的工作主要是校译书稿,浏览整理法国出版社提供的大量资料,帮出版社与法国同行联系,推荐引进法国当代畅销书佳作。值得一提的是,伊万的母亲是法国国家出版署的副署长,伊万打工结束回国后,他和他母亲就成了海天出版社与法国出版界沟通合作的桥梁和润滑剂。今年9月,海天出版社还将邀请一些法国留学生来出版社实习,据悉报名的法国留学生非常踊跃。(原载《文汇读书周报》,作者:朱自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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