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成为近年来的一个时髦话题。中国出版从2003年开始实施走出去战略,成效显著。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更是在《决定》中明确指出:要实施文化走出去战略,不断增强中华文化国际影响力,创新文化走出去模式,完善支持文化产品和服务走出去政策措施。时至今日,中国出版的走出去,从内在动因上不仅仅落脚于政策的引导,更应该内化为出版企业的发展需求。而外在形式上也不应再局限于单纯的版权贸易,而应该扩展为内涵更丰富的文化输出,着眼于中国文化软实力的提升。笔者所在的湖南美术出版社是一家地方专业美术出版社,这些年来,在实施走出去的过程中,进行了一些探索和实践。特别是2012年3月,由湖南美术出版社和古巴文化部、哈瓦那历史学家办公室共同举办的“新中国版画湖南美术出版社藏品展”在古巴首都哈瓦那顺利开展,展览受到古巴各界人士的热烈欢迎,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也让我对中国出版业走出去有了一些新的思考。
本文作者在“新中国版画展”古巴巡展开幕式上致辞。资料图片
展览作品深深地吸引了参观者。资料图片
国际视野让走出去走得更远
目前,整个国际出版业呈现全球一体化趋势,中国出版业也在逐步开放,如果不走出去,中国出版业是没有前途的。从上世纪80年代末,湖南美术出版社就开始与国外出版机构进行版权贸易。当时主要是引进一些国外的学术图书,首先引进的就是法国午夜出版社的一套《实验艺术丛书》(又称“白皮书”),“白皮书”此后以每年3本的数量持续出版了多年,在国内反响强烈。可以这么说,湖南美术出版社时至今日在艺术理论和学术界地位的确立,“白皮书”的出版有着一定的功劳。
湖南美术出版社作为致力于美术学科各门类图书出版的专业出版社,在发展中,始终坚持全球出版理念,将发展的视野投向国际市场,开展多种形式的国际合作与交流,积极向海外推荐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成果,实施走出去战略。当兄弟社还在引进的领域里拓展拳脚时,湖南美术出版社已经在版权输出领域迈出了建设性的一步:1994年,《彭本人画集》、《中央美院作品集》版权输出到中国台湾地区,并在当地引起了强烈反响;1996年,台湾棠雍公司购买了《湖南民间美术全集》丛书的繁体字版权;2003年,台湾最大的出版集团城邦出版集团来社里参观访问,并将《速写问题》和《孩子的方式》两本图书的版权引入台湾……以此为契机,湖南美术出版社积极向海外进行图书的推广,先后有《新中国美术史》、《艺术游侠》、《吴冠中全集》、《长沙窑》、《高氏兄弟》、《毛泽东时代美术》等52种图书的版权输出海外。
但我们在进行图书对外推广的过程中也发现,各类走出去工作的评比往往将版权输出的数量作为权重最高的考核指标,而实际上,文化走出去是一个立体的概念,不是单一的版权输出,版权输出也不一定是出版社走出去工程中影响最大、收益最高的部分。比如,在以往的版权贸易中,由于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的艺术图书一般规模比较大,印刷成本高,且销量不会太大,导致了海外出版商难以下决心购买版权。针对这种情况,我们大胆探索,开始进行成品书输出的尝试,即在国内负责印刷,海外出版商直接购买成品书,通过这种方式,印刷成本因为印量加大得到了降低,而海外出版商投入的成本也比自己印刷要低很多,真正实现了出版社与海外出版商的双赢。
再如,我们的《吴冠中全集》在编辑的过程中就面向全球进行开发,采用双语的编排方式,还未出版就收到了新加坡好藏之美术馆的订单。在第60届法兰克福国际书展上,湖南美术出版社与英国东方艺术中心举行了成品书输出签约仪式,东方艺术中心将在中国以外的地区独家代理销售《吴冠中全集》、《齐白石全集》、《中国传统手工艺实物书系》、《全景中国》等书,这是湖南美术出版社在实施走出去工程中的又一次有益尝试。
随着信息传播技术的改变,传统的阅读方式正在受到冲击,如何通过数字化开拓走出去蓝海成为新的课题。2009年,在与全球最大的教育出版集团美国圣智学习出版集团进行《毛泽东时代美术》纸质版权输出洽谈的同时,我们向其推介了该书的电子版权,最终促成了该书纸质版权和电子版权的同时输出。圣智学习出版集团历时一年多,在第十八届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上正式面向全球首发了《毛泽东时代美术》英文纸质版和英文电子版,纸质版权和电子版权的同步输出也受到了新闻出版总署领导的赞赏。
湖南美术出版社在走出去工作中,不断探索新的输出模式,从最初的版权输出,到成品书输出,到电子版权输出,再到寻求海外销售代理商,已构建了一个多元化的版权输出模式,实现了立体开发,多角度提升了走出去的实效。先后与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日本、俄罗斯等多个国家的出版社开展了版贸合作,积极向海外推荐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成果,获首届“全国图书版权输出先进出版单位”荣誉称号。
文化底蕴让走出去走得更稳
文化走出去担负着建构真实的中国形象的使命,必须体现鲜明的价值诉求和国家意志。以民族立场和可沟通的现代价值观表述方式,着力生产具有深厚艺术内涵、鲜明地方特色、适应国际文化交流的文化精品。走出去的中华文化要让世界感受到今天真实的中国、中国人的精神状态和面貌,中国文化清晰的价值诉求。
湖南美术出版社一直坚持“传承优秀艺术成果,提高大众审美情趣,提升国民艺术素养”的宗旨,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专业出版社逐渐成长为全国百佳出版社。地处湖湘文化聚源之地,湖南美术出版社无论是在计划经济时代的摇篮里,还是在市场经济时代的浪潮中,都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出版理想,对于具有重大文化价值的项目,从来不惜财力、物力和人力,悉心打造,并努力使之完美无瑕。出版的《齐白石全集》(10卷)、《吴冠中全集》(9卷)、《中国高等美术学院作品全集》(55卷)、《湖南民间美术全集》(8卷)、《海外藏中国历代名画》(8卷)、《新中国艺术史1949-2000》(5卷)、《色彩的中国绘画》、《中国现代版画经典文献1930-1949》(2卷)、《春华秋实:1949-2009新中国版画集》(2卷)等图书在出版界和学术界均享有盛誉。湖南美术出版社经过30多年的发展,已经成为现当代艺术出版重镇。
长期以来,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过许多“石渠宝笈”式的现当代艺术图书,这些都为湖南美术出版社积淀了深厚的文化底蕴与艺术资源。正是基于传承优秀艺术成果的文化理想,湖南美术出版社一直致力于中国现当代优秀艺术作品的推广和收藏。2001年,湖南美术出版社组建了“美伦美术馆”,2007年,又在北京798艺术区成立了“北京圣之空间文化有限责任公司”,并建造了800多平方米的“北京圣之空间艺术中心”。通过多年来的经营努力,美伦美术馆与圣之空间已经形成了较为完备的展示环境,获得了一定的品牌效应。与此同时,湖南美术出版社从2007年开始,就建立了400平方米的专业艺术品收藏库,收藏了大量现当代艺术作品。目前,我们正在原来基础上对美伦美术馆进行改扩建,将其建成一个拥有2000平方米的展馆,其中包括设备齐全的展厅、配备完善的藏品库及环境幽雅的公共活动空间,以标准的展览空间为前提支持,策划更高水准的展览。
在众多艺术品中,湖南美术出版社尤其对版画情有独钟,并坚持十多年在这一领域躬身细作。版画是少数能以深刻的社会性和艺术感召力记录中国近现代历史变迁的画种。中国版画有上千年的悠久历史,但20世纪30年代以前的版画仍然是复制版画,自1931年起,由鲁迅倡导的新兴木刻,才开始了我国创作版画的史页。新兴版画从它诞生那天起,便和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紧密相关,与广大人民群众的命运血肉相连,它是中国革命文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30年代左翼美术的主力军。由于版画紧跟时代的特征,在我国是群众化程度很高的艺术门类,也是我党非常重要的宣传工具,研究和推广这一具有红色血统的艺术形式,是出版社义不容辞的责任和光荣的使命。在全球化时代,不同文化的交流交融交锋越来越多地表现在文化市场上,表现在文化产品、文化服务、文化资本的竞争上,中国版画艺术在现代风格的创新和拓展上是很明显的。
30年来,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了数量可观的版画类出版物,从出版的角度对新时期版画做了较为系统的梳理。已经出版的《寒凝大地》和《明朗的天》分别对应1930年-1949年国统区版画和1937年-1949年解放区版画,它们是新兴版画运动初期的代表;《春华秋实:1949-2009新中国版画集》的出版则重点呈现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版画艺术成就;即将出版的《鲁迅藏外国版画》(5卷)展示了中国近现代版画艺术的源头,《古元作品全集》则展现了这位中国红色版画家的作品风采;同时,我社也关注现当代优秀的版画家,出版了许多版画家的个人作品集。在编辑出版这些书的过程中,众多版画家、收藏家和湖南美术出版社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有的艺术家有感于湖南美术出版社专业的出版精神,主动向出版社捐赠其作品,如著名版画家孙滋溪就将其石版画的代表作《小八路》捐赠给湖南美术出版社美伦美术馆收藏,贵州版画家吴家华更是把毕生创作的精华330多幅版画作品捐赠给了湖南美术出版社美伦美术馆。
与此同时,在编辑上述图书征集作品时,为了更好地服务于这些版画艺术家,出版社也建立了相应的数据库,和艺术家们建立了常规、稳固的联系,打通了出版机构和艺术家的双向“绿色通道”,真正为艺术家们服好务。
展览会现场人山人海。资料图片
创新思维 让走出去走得更深
中国文化走出去,首先应当弄清楚是“什么样的中国文化”才可以走出去,并找到一个向世界介绍中国文化的恰当角度。正所谓“走出去容易,走进去难”。在全球化时代,怎样用国际化语言来诠释走出去的中国文化,成为中国出版人面前的一个新挑战。
在文化体制改革中迅速壮大的中国出版企业早已不满足于单纯的版权输出,而是直接在海外布点,独资、合资、合作,甚至并购国外出版社。无论是在发达国家,还是在发展中国家,都可以看到中国出版的身影。但我们也看到,作为中国出版走出去的四条主要路径,成品书出口、版权输出、国际合作出版和建立海外出版机构都有着各自的短板:成品书直接出口风险较大;单纯的版权输出主要功能是开拓市场,生命周期较短;国际合作出版运行周期较长,规模比较大;建立海外出版机构面临政策、资金、当地经济文化环境等一系列限制。作为一家中小专业出版社,还有没有新的路径可走呢?经过反复考虑,我们决定利用湖南美术出版社在出版与收藏上的长项,尝试“展览走出去”之路。
作为专业美术出版机构,湖南美术出版社近些年独立策划并举办了40余个大、中型艺术展览。其中,2007年在北京圣之空间举办的“个案艺术史中的艺术家”、“个案艺术批评中的艺术家”,2008年举办的“春华秋实新中国版画展”、“刀锋重建雷峰塔”展览,2009年举办的“应天齐版画艺术展”、2011年举办的“历史的审美记忆吴家华版画展”、2012年举办的“正经与不正经美伦美术馆当代艺术作品收藏展”等展览都具有广泛的影响力。而且在出版社旗下我们有了三个专门从事艺术品收藏和展览的艺术机构:位于长沙的美伦美术馆、位于北京798艺术区的圣之空间艺术中心、位于深圳观澜国际版画艺术村的湖南美术出版社版画艺术馆,它们将成为湖南美术出版社与市场对接的三个桥头堡。
文化走出去的奥秘在于如何讲一个好听的、有趣的、有价值含量的故事。所以我们策划了主题为“新中国版画60年湖南美术出版社版画收藏展”的海外巡展。展出湖南美术出版社收藏的自1949年至2009年中国48位知名版画家创作的60幅作品,有中国著名版画家古元创作的《鞍钢的修复》、《祥林嫂》和《小篷船》、李桦的《山乡巨变》、宋广训的《小萝卜头》和蒙绍华的《清水江上的节日》等,这些作品反映了新中国成立后中国社会的发展以及风土人情、少数民族风俗习惯等方面的内容。展览的第一站选择了与中国同属社会主义国家,但在文化上有着自己独特民族特征的古巴。3月30日在古巴首都哈瓦那具有600年历史的圣弗朗西斯科艺术博物馆开幕,受到了高规格接待,古巴总统顾问兼国务院议员罗贝多·费尔南德斯·雷达买,古巴第一诗人、古巴作家协会主席巴布罗·阿尔曼多,卡斯特罗的战友、著名革命家卡达亚将军,切格瓦拉的儿子和夫人,圣弗兰斯科艺术博物馆馆长诺尔曼·吉美涅斯,古巴亚洲艺术馆馆长特雷萨·埃尔南德斯,古巴著名艺术家艾瓦,中国驻古巴大使馆大使张拓,文化参赞和商务参赞等200多人出席,新华社、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人民网以及古巴多家主流媒体均作了专题报道。通过展览,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的一系列版画文献出版物也受到海外读者的青睐。
古巴展览的成功,让我们更加认识到,走出去是一个长期性、系统性的工程,单靠政府力量是远远不够的,随着文化体制改革的不断深入,完全可以动员全社会的力量,充分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形成对外文化交流政府、企业、民间并举的新格局。
中国图书走出去工程实施以来,成绩卓然,这背后是国家软实力的提升,也是中国出版业高速发展的结果。对于中国出版企业而言,走出去仍然任重道远,还需要我们在工作中进行更多有益的探索和实践,选择适合自己的发展路径,更好地促进中国文化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