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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6月28日 来源:百道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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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中国城市大角逐》从影响城市发展的地理因素、政治因素、人为因素等出发,深度解读了北京、上海、广州、成都、重庆等省会城市/直辖市的经济发展现状以及大变局之下的城市经济活力。本文摘自该书精彩序言,欢迎阅读。
《中国城市大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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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东方出版社
作者:黄汉城
出版时间:2023年07月
01
在中国,解读经济的书籍浩如烟海,但大多是从宏观的角度作出分析。从城市视角出发的寥寥无几,本书算是一种尝试。
纵观过去一百多年全球城市的兴衰浮沉,我们可以发现,影响一个城市发展的因素多种多样,但如果去繁就简,剥茧抽丝,最重要的可以概括成三个。
第一是地理因素,包括自然的地理区位以及人造的能够改变区位条件的交通基础设施。它决定了一个城市的下限。
第二是政治因素。有没有在顶层设计中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是不是政策洼地,拿到哪些优惠政策或财政倾斜,直接影响了一个城市的上限。
第三是人为因素。城市发力的方向,城市自身的作为,属于最复杂的一个变量。它决定了到底是“经济地理学”影响更大,还是“政治地理学”的作用更显著,是白白浪费了万千宠爱沉沦下去,还是踩着地理魔咒的“尸体”高歌猛进。
中国的省会城市,几乎都能放在这个大框架里考量。
02
几个因素当中,地理可能最为根本,起到了基础性的作用。我们不妨想想,上海为什么能成为中国第一大城市?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我觉得至少有一半的功劳要归于长江。
正是有长江这条黄金水道,上海的经济腹地无比辽阔,可往上游纵贯3000千米,串联起苏州、南京、武汉、长沙、重庆等中国主流城市群。
这些人口一两千万的特大城市和超大城市,都将长江出海口的上海当作货物和资金的集散中心,以上海为跳板融入全球贸易体系。上海进而一跃成为全国最大的航运中心,而航运中心的进一步就是贸易中心,贸易中心的进一步就是金融中心。
长江出海口的地理位置,可谓一举奠定了上海作为“中国经济首都”的基础。如果说,当年的长江也像黄河一样改过道,从苏北盐城出海,那么,今天中国最大的都市恐怕就不是上海,而是盐城了。
同样都是大江大河的出海口,为什么珠江下游的广州、深圳、香港,没有成为全国第一大经济中心,而是比上海弱一些呢?这里有一个原因,就是广州、深圳、香港通过内河航运所能触达的经济腹地,跟上海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长期以来,广州、深圳、香港的经济腹地相当有限。沿着西江往广西走,由于百色水利枢纽、河池龙滩水利枢纽没有过船设施,珠江到这里就断航了。往北,北江、东江到了韶关河源也结束了,无法翻越南岭出省。
因此,粤港澳大湾区经水路运输所连接的经济腹地,实际上只覆盖了广东和广西的部分地区,无法延伸至云南、贵州、四川、重庆、湖南和江西,导致大湾区与这些省市的货物流动经常要选择陆路运输,成本相对较高,阻碍了双方经济的进一步发展。
广州、深圳、香港的水运经济腹地最远不到1000千米,大概是上海的1/3,这成了大湾区几个核心城市发展的最大短板之一。而且,广州、深圳、香港上游的那些城市,放在中国的经济版图来看,基本没有多少分量,像梧州、南宁、柳州、清远,跟上海背后的经济巨人们完全无法等量齐观,这也拖累了广州、深圳、香港的发展步伐。
2022年8月,广西平陆运河在钦州正式开工,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建设的第一条江海连通的大运河。以此为标志,中国蛰伏许久的新基建潮——“运河热”,真的要落地了。
跟粤港澳大湾区相关的运河有两条,分别是湘桂运河和赣粤运河,目前正在研究论证,最快“十四五”期间或能开工。这两条运河同样会改写很多内陆省市区的出口、加工贸易格局。湘桂运河相当于现代版的“灵渠”,串联起湖南和广西,再沿着西江而下即可到达广州、深圳、香港。浙赣粤大运河全长约1988千米,北起京杭大运河的起点杭州,穿过浙、赣两省最后汇入珠江口。
这两条运河一旦落地,将历史性地连通长江、珠江两大水系,让广州、深圳、香港的经济腹地扩大好几倍。虽然所行驶船舶达不到长江经济带的吨位,会限制航道价值的发挥,但广州、深圳、香港的腹地范围终于可以比肩上海了。
以后西南、华中地区的货物,如果要出口到东南亚、欧洲、中东等地,从珠江出海要比走长江更短,可以节省时间成本。
相信将来会有更多的城市经过广州、深圳、香港走向外循环,给大湾区的核心城市带来更多资金流、人流、信息流的集聚,进一步提升广州、深圳、香港航运中心的地位。
总之,珠江航运的容量正处于大扩张的前夜,深圳争夺全国经济中心又多了一件利器。
地理因素,实在是太重要了。
20世纪80年代,深圳、珠海、厦门、汕头、海南相继成为经济特区,40年的穿壁引光,栉风沐雨,只有深圳杀出重围,成为一个几乎可以比肩北京和上海的“庞然大物”,而其他城市最多就是“小而美”。
这是为什么呢?原因并不复杂,几大经济特区当中,唯独深圳的对岸有一个香港。通过陆路接壤的深港形成了一小时生活圈,从而无缝接收香港的产业转移、技术移植、金融扶持。
直至1997年,香港这个弹丸之地所创造的GDP,仍能占内地18%的超高份额。在这样一个超级城市的辐射带动下,深圳想不腾飞都难。只要深圳不瞎折腾,一线城市早晚手到擒来。
而厦门对台湾,珠海对澳门,汕头对东南亚,都没有这样的区位优势。“对岸”的经济体,要么相隔十万八千里,要么产业单一体量太小,辐射作用都比较弱。
很多时候,地理区位就决定了一个城市的终极宿命,以至于德国著名地理学家拉采尔(Ratzel)提出了“地理决定论”。
国内能够突破地理决定论的地方,为数不多。义乌、合肥可以算是,前者身处山区,没有港口,没有航运条件,却发展成为全球最大的小商品集散中心,后者从爹不疼娘不爱的中国最大县城,摇身一变成为中国“霸都”。不过,它们也是在人为因素中,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且最后得到了政策的加持。
在本书中,我们可以看到地理的巨大影响力。广西的落伍,在于它是一个“假”的沿海省份;海南“长不大”,一直以一个市的体量扮演一个省的身份,跟它作为孤悬的岛屿经济体脱不开关系;同样是火车拖来的城市,郑州相比石家庄最大的幸运在于,河南全省深居内陆的劣势……
为了突破地理屏障,有的城市会修建一系列高等级交通基础设施,用这种方式人为改变自身的地理条件。成都通过欧亚大陆桥的建设,正在变成一个内陆的“沿海城市”,摆脱对上海的依赖。福州则想着台海通道,希冀从中国的交通末梢,变成东亚的十字路口。
中国的省会城市,早已行动起来了。
03
在第二个因素中,这几年中国最彰显的关键词,可能是“内循环”。中美全面脱钩之势愈演愈烈,从中兴到华为,从香港风波到成都领事馆关闭,全球最大的两个经济体龃龉不断。中国转而提出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这个关系到中国百年命运的历史抉择,对全国一盘棋的影响立竿见影,深刻反映在一个个具体城市的命运以及战略方向上。
我们先看中西部。可能还有很多人没有意识到,中国最大的一个命门其实是农业。农业生产率的提升,天然落后于工业部门。因为农作物的收成,除了集合人类的劳动和智慧之外,还有一些不可控的因素——气候与时间,这是人类无法去除的影响因子。
农作物的生长周期是固定的,几乎不可更改。在热带,水稻可以种三季,在温带可以种两季,并不会因为大规模机械的运用、化肥工艺的提升,而变成五季、十季,让亩产值得到几何式增长。
制造业就不一样了。工业体系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系统,能尽可能地排除大自然的干扰。因此,新工艺、新技术的采用,往往能够出现颠覆性的效果。
19世纪40年代,一个女工一天只能缝制一件衬衣,缝纫机发明之后,她一天可以缝制11件。1914年“一战”开始时,福特公司组装一辆T型车要14小时,十年之后每10秒就能有一辆车走下生产线。工业技术的改进、生产流程的优化,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有时候快,有时候慢,但是它一定会持续下去,永不停息。
所以,这两种产业的特性会共同导致一个结果——农业人口难以致富,工业产能容易过剩。这是全世界所有国家都遇到过的问题。
中国也是这样。不过相比美国,中国中西部的农业人口面临着更艰巨的致富之路。因为我们人多地少,要推广机械化、规模化耕作,困难较大。由于农业生产效率的提升天然滞后于工业,很多中西部农村地区在过去的工业化、城镇化进程中,并没有分享到大国崛起的时代红利,反而产生了大量低收入人口。
2020年5月召开的全国两会期间,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出席记者会时提到:“中国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发展中国家,我们人均年收入是3万元人民币,但是有6亿人每个月的收入也就1000元。”这6亿月收入1000元的人,相当大比例在中西部地区的农村。
受地缘政治影响,传统的全球格局即“拉美资源、中国制造、欧美消费”的三角关系也变得不太稳定了。这对中国经济的“三驾马车”之一——出口,造成了长远的负面影响。因此,跨越胡焕庸线去构建一个庞大的内需市场,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紧迫得多。
只有中西部的人均收入上去了,中国才有更大的底气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进而为后期的大国崛起提供更大的战略回旋空间。
我们可以看到,作为中国经济第四极的成渝经济圈横空出世,大量财政转移到了四川、重庆;中央往昆明体内打入三个楔子,推动昆明走向东南亚的“经济首都”;西部地区按15%征收企业所得税的政策,至少将延续三十年……
随着中西部的崛起,中国有可能将全球产业链的三级分工体系“内部化”,从“拉美资源、中国制造、欧美消费”变成“中西部资源和制造,东部消费”,以此重塑全球的经济地理空间。
我们再来看东部。作为全国最繁华最富裕的地区,东部一定是内循环极其重要的支点。过去,北京作为大国心脏,几乎不参与最高层级的对外开放试验。但在今天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北京也开始披挂上阵,承担起一个绝无仅有的历史性使命——中国第一个以服务贸易、数字经济为核心主题的自贸区。
与此同时,香港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各种不确定性陡然上升,让上海成为香港的B计划,就显得尤为重要。中央会把上海打造成下一个香港。
海南自贸港横空出世,不是向上打造经济增长极,而是向下探索对外开放的深度,为“再造一个中国”做好准备。在本书中,你将看到内循环是如何重塑中国省会城市/直辖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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