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道编按】“我们不可低估罗马对《圣经》的贡献。罗马帝国曾四处征战，铺陈了基督教的重大事件，包括耶稣在希律王的统治下诞生，日后在提督彼拉多的统治时期受审与被钉十字架。罗马摧毁耶路撒冷圣殿之后，彻底改变了犹太教与基督教。”除罗马之外，《圣经》中那些有着神圣意义的名字——伯利恒、巴比伦和耶路撒冷……在《圣经》诞生的过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爱荷华大学古典文化与宗教研究助理教授罗伯特·嘉吉在《创造圣经的城市》一书中将考古学、圣经历史和个人旅程融合在一起，为我们讲述了人类文明进程中那些壮丽而悲伤的故事。

在《圣经》的成书过程中，罗马扮演了最后的关键角色，其中包含定典。所谓定典，亦即决定要将哪些书籍纳入《圣经》。定典过程比多数人所想的（或所知的）还要混乱，《圣经》其实是政治角力下的成品。

君士坦丁大帝（272 年～337 年）在位期间，罗马开始影响《圣经》正典的形成。君士坦丁于313 年颁布《米兰诏书》，赋予基督教合法地位，后来他皈依信教，开始插手基督教内部的政治运作。切确而言，他希望稳定罗马帝国的政局，而若能消弭宗教纷争，帝国就会更加稳定。因此，君士坦丁在基督教中提倡宗教正统的概念，推动不少基督教大公会议，例如，公元325 年，他召集尼西亚公会议来讨论正统教义，会中通过《尼西亚信经》（Nicene Creed），“正式”归纳出基督徒该信什么。

君士坦丁曾将首都从罗马迁到新建好的 “东都”君士坦丁堡（现今伊斯坦堡）。一年之后，亦即331 年，他便下令抄写五十本希腊文《圣经》，供君士坦丁堡的主教亚历山大使用。这项任务便落在该撒利亚的优西比乌头上。之后到了340 年左右，亚历山大的大主教亚他拿修（Athanasius）宣称自己在罗马替君士坦丁之子君士坦斯（Constans，323～350 年）抄写额外的《圣经》书卷。随着人们对《圣经》的需求越来越大，译者便要知道（或决定）该翻译哪些书卷。

当时教会领袖经常讨论神学议题，并且颁布命令，向基督徒宣告该信什么。若没有正式的正典书目，他们也会感到麻烦。这些教会领袖为了让自己的神学论点符合耶稣与使徒的训诲，借此让信众将他们视为权威人士，便会引用不同的基督教著作。然而，他们对于某些著作的看法迥异，因此教会需要一套正典。

公元367 年的复活节，亚他拿修在其第39 封复活节信（Festal Letter）中，正式认可一份包含27 本书卷的《新约》正典书目，“其中纳入”《启示录》，而这是《启示录》首度被收录到正典。有趣的是，除了《以斯帖记》，这份正典收录《希伯来圣经》的所有经书，更纳入《巴录书》与《耶利米书信》（在拉丁文的《武加大译本》中，《耶利米书信》是《巴录书》的第六章，亦即最后一章）。

到了公元第四世纪末， 罗马主教（ 教宗） 达玛稣一世（Damasus，305年～384 年）试图改革教会礼拜仪式。由于会众每周礼拜都要阅读《圣经》，而且在第三与第四世纪时，拉丁文已逐渐取代希腊文，成为东罗马帝国的通用语言。有鉴于此，教宗达玛稣一世在公元382 年委任耶柔米（347 年～420 年，他后来被任命为教宗的秘书）替教会准备官方的《圣经》拉丁文译本，这个译本便是《武加大译本》。

当然，要筹备拉丁文版本，不仅要进行翻译，还要确认哪些书卷该收录于教会钦定的拉丁文《圣经》。《武加大译本》包含我们熟知的《新约》27 部经书，从而奠定它们的正典地位。

然而，当时对于要依照哪种版本（《希伯来圣经》或《七十士译本》）来翻译成教会钦定的《旧约》拉丁文版本，依旧争论不休。《七十士译本》多收录了好几部经书，而且某些书卷的内容偶尔与《希伯来圣经》有巨大的落差。基督教神学家希波的奥古斯丁（354～430 年）认为应该采用《七十士译本》，因为《新约》最常引用这个版本。然而，耶柔米想要采用《希伯来圣经》，因为他曾写一封信向奥古斯丁解释，说他认为《七十士译本》比较低劣，主要因为（但这有点讽刺）他觉得这个译本已经变成 “基督徒的希伯来圣经”。

耶柔米认为，许多《七十士译本》与《希伯来圣经》的差异之处是基督徒补添的。《希伯来圣经》“没有”译成希腊文，也 “没有”像《七十士译本》一样收录额外的经书，因此是较为优良的版本。

这便足以说明，次经为何会独立于《旧约》之外而另行集册收录。耶柔米在《武加大译本》的前言指出，应该将《七十士译本》收录的次经独立出去，另行收录。32 然而，麦可·巴伯（Michael Barber）指出，耶柔米后来竟然改变心意 ！他在尼西亚公会议宣称《犹滴传》应该纳入正典，而且在他的《致尤索贞》（Letter to Eustochium）的信件中引述了《犹滴传》第13 章。 因此，即便负责翻译《圣经》的译者，对于哪些书卷该纳入正典都莫衷一是。

与此同时，教会会议也发表了意见。在343 年～381 年召开的老底嘉会议（Synod of Laodicea）发布了正典概述，其中包含最终的定典书目（Canon 60），列出 “必须阅读”的《旧约》与《新约》经书。有趣的是，该书目不仅列出现代《圣经》的全部《旧约》经书，更收录《以斯拉续编上卷》《以斯拉续编下卷》《巴录书》与《耶利米书信》。这种情况并非出人意表，因为当时对于次经是否该纳入正典仍有意见纷歧。更有趣的是，该书目收录的《新约》正典竟然没有包含《启示录》！ 

在公元第四世纪末期，《启示录》经常没有被纳入正典。于372 年～376 年担任尼撒（Nyssa）主教的圣贵格利（St. Gregory）在其《致勒托瓦书信》中提出一份正典书目（Canon 7），列出应该阅读的《圣经》书卷，因为 “诸多邪门异说横行，该防止其他书籍蛊惑人心”。37 贵格利将 “《以斯拉续编上卷》与全部次经”以及《以斯帖记》从《旧约》正典删除，也没有将《启示录》纳入《新约》正典，但是他还是提到《约翰福音》的作者已经 “进入天堂”。

以上章节说明现今的《圣经》如何成形。君士坦丁大帝需要50 本《圣经》，因此优西比乌必须决定要将哪些书卷纳入《圣经》。君士坦斯皇帝需要《圣经》，所以亚他拿修便抄写更多《圣经》。而此时次经就从《旧约》与《新约》中独立出去。教宗达玛稣一世想要一部官方的《圣经》拉丁文译本，而偏好《希伯来圣经》的耶柔米便将次经独立收录，天主教徒接纳次经，将其视为“第二正典 （又称旁经）”（deuterocanon），而新教教徒则排斥次经。与此同时，教会会议持续争论何谓正典，一直到公元第四世纪才尘埃落定。因此，罗马皇帝、罗马主教（教宗）与早期教会在定典与传扬《圣经》上都曾做出贡献。

我们不可低估罗马对《圣经》的贡献。罗马帝国曾四处征战，铺陈了基督教的重大事件，包括耶稣在希律王的统治下诞生，日后在提督彼拉多的统治时期受审与被钉十字架。罗马摧毁耶路撒冷圣殿之后，彻底改变了犹太教与基督教。保罗写给罗马教会的《罗马书》是《圣经》篇幅最长的书信，以精要的方式概述福音，将其传扬至外邦，而讽刺的是，罗马起初迫害基督徒，后期又接纳基督教，因而从中协助传扬了福音。此外，罗马在定典过程中扮演着关键的角色，明确决定哪些经书记载了上帝的话语。

罗马替基督徒拍板定案《旧约》与《新约》正典，我们的探索之旅便要在这个古城划下句点。这样非常合时宜，因为条条大路确实通向罗马。

（本文编辑：Ju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