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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道网·雷群明专栏】《中国历代服饰》及其香港、台湾版和外文版的《中国服饰五千年》不仅为“学林”赢得了巨大的声誉,而且给“学林”带来了较大的经济效益。香港、台湾版和外文版的《中国服饰五千年》一共发行了多少,创造了多少外汇收入,我不是很清楚。据我了解,仅大陆简体字版的《中国历代服饰》就先后印行了4次,总印数达近万册,创造了几十万元的利润。对于这样一本通常要亏本的大型画册,能取得如此的成绩,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大的成功。
《中国历代服饰》内地版
学林出版社成立之初,出版局领导就要求“学林”要办出特色,要在改革上不声不响地起步,要“出书、出人、出经验”,不要走其他出版社的路子。副局长兼社主要领导刘培康同志在1983年1月22日“学林”研究出书工作的会上曾说:“学林”“每年要有一两本重点书,有两三本畅销书,每年要有叫人感到轰动的书。”这些要求虽然没有完全做到,但无形之中成了“学林”努力的目标。我们在十几年的时间里,先后出版了六七本比较有影响的“大书”,以至于有媒体给我们作了一个概括,叫做“小社出大书”。我后来也曾在一篇文章中比较形象地称之为“每隔几年爆炸一颗‘原子弹’”。
“学林”出的第一本“大书”、也就是我们“爆炸”的第一颗“原子弹”,就是1984年出版的《中国历代服饰》。
“学林”在绍兴路出版局大楼里挂出牌子之后不久,有两位作者找上门来,他们是中年女作者周汛和青年作者高春明(当时他只有28岁),他们是上海市文化局《中国服装史》研究组的成员(该研究组最初挂靠在戏曲学校,后转到上海艺术研究所)。他们带来了自己的一部书稿《太平天国服饰》,希望我社考虑出版。当时社领导柳肇瑞和美术编辑沈兆荣同志等人看了他们的稿子,觉得他们对服饰颇有研究,特别是他们手绘的服饰复原图,非常精致,书稿的基础不错。但同时又觉得,仅仅局限于太平天国这一时期,既不能展示中国服饰悠久的历史和华美,浪费了一个宝贵的题材,也可惜了两位作者的才华。因此,建议他们发展成为一本反映中国五千年服饰历史的大书—《中国历代服饰》,并且试探他们有无能力完成。谁知这提议正中两位作者的下怀,因为他们就是挂在学校的上海市文化局“中国服装史”研究组的成员(参加此书绘图工作的还有该组的邹震亚、刘月美同志),他们实际上对服饰的研究并不局限于太平天国时期,而正是中国的历代服饰,《太平天国服饰》只是他们整个研究计划中的一个部分。他们当然非常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建议。
有了好的选题和好的作者,只是成功的基础,并不是成功的全部,出版社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自从1981年确定选题后,“学林”专门抽出当时唯一的美术编辑沈兆荣同志参加到研究组的工作,并且在当年的11月与作者一起去敦煌、兰州、麦积山、西安、太原、大同、永乐宫、吐鲁番等地去收集、补充材料。此外,社里还特地请了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的资深摄影师金宝源、周祖贻在业余时间担任本书的摄影工作。在编写的过程中,社领导柳肇瑞同志还亲自担任文字责任编辑,与美术编辑一起,同作者逐章逐节研究推敲定稿,付出了大量的心血。
笔者与《历代服饰》主要作者周汛(右)、高春明(中)
为了把这本书编写好,作者于1982年8月还专程去北京向研究服饰的专家请教,拜访了沈从文先生和中国社会科学院服装史研究室、中国历史博物馆的专家,听取他们的意见。据作者的访问笔记记载,沈从文先生肯定了他们的努力,说:“你们的文稿我看过了,写得很好。比较全面,概括。总的看来,是写得成功的,不仅具有学术价值,而且具有实用价值。”“从文稿及画稿来看,你们的稿子和我的那本书是有很大不同的,主要是方法不同。我当时的出发点,是想就服装史上的一些具体问题,冷门的问题,提出一些试验性质的探讨,使同行们在研究中国服装史这个专题上有些新的认识。但是很不全面,有些朝代,还需要补充。”“我看了你们的画稿,非常高兴,你们画得太好了!将大量的资料综合起来,用画稿的形式体现出来,使人们对中国古代服饰有一个直接的印象。就我所知,目前还没有这样的书稿出版。至少我没看到过。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法。”其他专家也提出了很好的意见和建议。北京之行更加坚定了他们的信心。
经过3年多的共同努力,《中国历代服饰》终于顺利问世。这本书以画册形式图文并茂地展示了中国五千年服饰的沿革和发展脉络,分上古,秦汉,魏晋南北朝,隋唐,宋,辽金元,明,清,近代9个部分介绍了该时期的主要服饰和特点,各个时期的承上启下关系等等,作者除了广泛收集历代服饰实物、历史名画、壁画、陶俑、木俑、彩塑、砖雕、玉器、漆绘、青铜器、画像砖、古籍中的插图等有关服饰资料和历史文献,还特别根据历史资料自绘了100多幅彩色服饰展示图,复原了历代服饰的样式、尺寸、色彩和纹样。因此,本书不仅具有学术性、知识性和欣赏性,而且具有广泛的实用价值,对于美术、戏剧、电影、文学、服装设计、花布设计等专业人员,有着很强的参考意义。香港有一位读者就说:“干电影、电视、舞台美术这一行的美工人员,在历史古装剧的设计上,每会碰到一些难题,常不很容易找到足资信赖的参考资料,现在这方面总算有了曙光。一卷在手,解决了多年来这方面的重大课题。”
为了扩大本书的影响,“学林”又通过各种渠道的努力,争取到了香港商务印书馆与我们合作出版。1982年3月21日,香港商务印书馆总编辑李祖泽先生一行5人来到上海,即与我社洽谈此书的香港版事宜。他们看了部分样稿之后,很感兴趣,要求我们在4月份寄去文稿和部分版面样稿,待他们看后再确定合作方式。12月,李祖泽先生再次来到上海,与“学林”敲定合作计划,并且派来了该社的编辑参与工作。原来是希望双方用同一副版子,同一个书名,分别出繁体字本和简体字本,但是后来,香港方面认为原稿太大,不太适合海外的读者,要求压缩,而我们觉得书稿的内容很精彩,舍不得压缩。最后达成一致:我们与香港出两个不同的版本。我们出的叫《中国历代服饰》,8开精装,40个印张,收文字16万,图834幅,其中彩图346幅;香港版叫《中国服饰五千年》,16开精装,16个印张,收文字6万,彩图452幅。经过大家的努力,结果香港的《中国服饰五千年》先于我们在1984年3月出版发行,我们的《中国历代服饰》于5月份出版发行。
为了配合《中国历代服饰》和《中国服饰五千年》的出版发行,“学林”和香港商务印书馆做了许多宣传介绍工作,注意从各个方面扩大该书的影响。除了常规的报刊、电台等媒体宣传和与新华书店联合印制彩色单页征订单向全国散发征集订户之外,为了向国内的外宾和国外书商进行宣传,还请擅长外文的作者彭恩华翻译了英文和日文目录夹在书中赠送,尤其特别的是举行了一个别开生面的新书发布会。
俞振飞在会上发言
赵景深先生发言
1984年5月10日下午,学林社在文艺会堂举行的“《中国历代服饰》出版仪式”非常隆重,到会的有文艺、新闻、出版界和有关协会、院校研究所的领导和专业人士以及宣传部的领导丁锡满、俞振飞、赵景深、宋原放、赵家璧、陈虞孙、何慢、郑拾风、胡芝凤等近300人。会上,主要作者周汛介绍了本书的编写经过和主要特点,着重介绍了书中所收的100多幅彩色服装展示图的绘制情况,说明这些展示图不仅精美悦目,更重要的是件件都有科学根据,还原了历史的真实。上海市委宣传部副部长丁锡满同志在讲话中称赞此书“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一项重大工程”。昆曲泰斗俞振飞先生在讲话中说:这本书中,“历代服饰的样式、图纹、色调,琳琅满目,美不胜收,五千年中华民族服饰的美的历程,多少能工巧匠的智慧之花,一齐收入眼底,真是太有意思了。”称他看到这本书,“深有相见恨晚之感”。复旦大学教授赵景深说:“《中国历代服饰》装潢的考究,印制的精美,内容的丰富,我看都称得上是第一流的。周总理在1964年说过,很多国家有服装博物馆,可以代表这一国家文化发展和工艺水平。一般多是中古到十七八世纪的材料。他提出,我国文化历史那么长,新旧材料那么多,是不是也可以比较有系统地编辑些这类图书?我个人觉得这本8开本的《中国历代服饰》煌煌巨制,就为我国建造服装博物馆提供了一部分资料基础。”(俞振飞的发言后来整理成文章在《人民日报》上发表,赵景深先生的发言则发表在《文汇报》上。)上海电影制片厂副厂长韩尚义、上海市服装研究所副所长金泰均等在发言中也给予了《中国历代服饰》高度评价。会后,还别开生面地由上海市戏曲学校实验剧团的年轻演员演示了书中所收的从古代到近代的妇女服饰,包括汉代深衣、唐代纱衣红裙、明代襦裙、清末明初旗袍等几十种不同的服饰,使与会者得到立体的感受。会上,还给每位与会者发了一张优惠购书券,定价80元的书只要60元就可以买到。以这种形式举行新书出版仪式,被媒体认为也是一种创举。
社领导与服饰表演者合影
为了开好这个会,社领导曾让我去俞、赵先生家送书并落实讲话内容。5月3日,我去赵先生家,送去《中国历代服饰》,并且说明请他在10日的会上讲话的意思。他欣然同意,但是要看了书之后再确定讲什么内容,要我4日上午再去落实。7日,去赵先生家拿到了他写的发言稿。当天晚上8时,我再与作者高春明和拟为俞先生起草发言稿的赵兴国赶到俞家,请俞先生发言。俞先生兴致很高,与我们谈了许久他对《中国历代服饰》的看法和感想。我觉得俞先生的谈话很有意思,是一份珍贵的史料,湮灭了可惜,现根据我当时的笔记整理如下,供有关同志参考。俞先生说:
那天我看了那本书,这的确是非常伟大的。过去从来没有过。实际上,中国几千年来,每代的服饰都有它的特色。
至于戏剧演员的行头,实际是按明朝的服装,不管唐宋,实际也是有利于表演。如果唐代的袖子这么大(手势),不好演。昆曲编了《唐太宗》,制了几件服装,但是表演很不方便。我是不大赞成的。要出这本书,我是赞成的,很宝贵。这本书还要销到外国去,外国谁也没有我们历史长。
这本书材料太丰富了,有照相,有画,有雕像。如敦煌的壁画,过去没人去画,因为那儿没地方吃住,还是张大千去了几个月。飞天就是张大千从壁画上描下来的。我们刚看见时,觉得很新鲜。因为中国画上从来没有飞天这种装束画出现。戏曲界还是梅兰芳先生开始的,天女散花、洛神,他的装束也是从画上描下来再设计的。尤其是梅的《太真外传》,杨贵妃华清池出浴,披纱出来,是从来没有的,是他的创造。
这本书如果早一二百年出来,可能对戏曲行头有参考的,但是现在晚了。但我非常喜欢这本书,有工夫我要细细地看。
京剧界除梅先生外,马连良先生也对服饰有很多创造,有些是从石刻上描下来的。我看了梅先生、马先生的戏,也喜欢研究行头。在小生行头中,也有很多创造的东西。如过去黑的靴子,从前人迷信,黑的要避讳,改用青的,黑靴叫青靴,过去是旧书生穿的,但我觉得,黑、白的上面绣什么花都好看,我有十几件,开始看不惯,我的老师还骂我,但很好看。
我在香港住了4年多(1951-1955年底),是马连良先生要我去的。后来,马先生一个人溜回来了,把我甩在那儿。本来,小生不挂头牌的,一逼,我也上了。后来没什么戏好唱,这时有人对我说,你昆曲唱得好,何不唱几曲昆曲戏呢。我说,没乐队,没行头。后来我认识了中华书局的董事长吴先生,他说他那儿有人会画行头。我就请他画团龙花黄袍。尺寸是我量过的,一般的团龙袍,团龙画得细,我要他画得肥一点,特别雄壮,四面用金色勾,使远处看也清楚,不至于像蛇一样。至今我这件画的团龙花黄袍,穿起来、做起戏来很方便,至少30年了,色彩还很鲜明,跟新的一样(在台上,行头穿脏不易,穿旧是可以的,不能洗),不知他是用什么画的。
这本书可惜我看见得太晚了。好些花纹配的颜色都没有看见过,花样也别致,颜色也鲜艳,如果那时我看见,将是很大的帮助。现在的行头铺也做不出那么细致的东西,因为太忙了(全国要做的很多,要一年以上交货,也不大考究)。从前,我们几个有名气的要做,他们都请最好的工匠做。北京讲究男人比女人绣得好。前清时的补子,男工绣出的细,女的绣的飘。但是男工绣得慢,如女的绣10天,男工绣要15天。所以价钱也不一样,如女的50元,男工要80元。我是非要男工绣不可。
过去有人讲,日本女人穿的服装、头髻,是唐代的,现在看来,的确不假。这书对戏曲改革很有帮助。现在,戏曲改革,文字、唱腔等都在改,但服装没改。这书出来,可以改了,当然不是照搬。有许多已经在改了。如我演《太白醉写》中的太白,穿蓝的,而湘剧的太白穿白的。按理是没有白官衣的,但他一穿,觉得很有味。尤其是李白这人穿,因为他不做官。我听郭老讲,他的《李白与杜甫》,到底谁放在前面?还是李白,因为杜甫想做官,李白不想做,还是高一筹。李白到唐明皇那儿,还是贺知章拉去的。
香港商务印书馆为这书也做了很多的宣传。1984年2月15日至20日,2月24日至26日,他们分别在香港和澳门举办了“中国历代服饰图展”,有约2万中外人士参观了展览。香港的电视台和各大报纸发表了60多篇报道和评论,高度评价此书是“巨著”,是“出版界的重工业”。许多参观者认为,“这本书不只是服饰研究的文献,更是我国传统设计艺术的宝鉴”,“更是美术、戏剧、电影、服装设计、发型设计等专业人士理想的参考资料”。香港方面还将此书的图像整理发行了一套4枚邮票。
香港出的邮票
1984年6月,在香港举行“上海书展”时,刘培康同志还带了此书的部分画稿去进行展览,引起极大的轰动。
主要由于香港方面的努力,《中国服饰五千年》不仅在台湾出版了繁体字本《中国历代服饰大观》,还成功地与多国谈成了外文版权,先后出版了英文、德文、法文版,读者遍及世界各地,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大陆简体字版的《中国历代服饰》也曾走出国门,销到国外许多地方。据出版局孙顒局长说,他在访问美国期间,就曾经在一个很小的城镇看到我们的中文版《中国历代服饰》,很为“学林”骄傲。我们当然也感到十分高兴。
香港及部分外文版
以《中国历代服饰》为基础,学林出版社还与黑龙江省教育音像出版社合作出版了《中国服饰的演变》和《中国服装演变简介》两套幻灯片。
由于作者精心写作绘制,编辑精心编辑,印刷厂精心制作,再加上沪港双方的努力,《中国历代服饰》和《中国服饰五千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中国历代服饰》于当年获得上海市出版工作者协会的“优秀图书奖”,1986年获第三届全国书籍装帧艺术展览会“整体设计荣誉奖”(本书的装帧设计是由上海大学的美术学院的著名美术设计家任意同志设计的),1992年在上海优秀书籍装帧设计作品评选中获最佳“整体设计奖”,1993年获首届国家图书奖提名奖。《中国服饰五千年》荣获莱比锡全世界最佳书籍设计铜奖,美国《传艺》杂志主办的第25届设计年展CA84优异奖,香港市政局1984年度最佳中文美术书籍奖。1985年1月29日,下午,上海市出版工作者协会主持我社与香港商务合作出版的《中国服饰五千年》发奖仪式,赵家璧、王国忠发奖,刘培康主持,兄弟出版社及新闻、发行单位约60人参加了会议。
获奖证书
《中国历代服饰》及其香港、台湾版和外文版的《中国服饰五千年》不仅为“学林”赢得了巨大的声誉,而且给“学林”带来了较大的经济效益。香港、台湾版和外文版的《中国服饰五千年》一共发行了多少,创造了多少外汇收入,我不是很清楚。据我了解,仅大陆简体字版的《中国历代服饰》就先后印行了4次,总印数达近万册,创造了几十万元的利润。对于这样一本通常要亏本的大型画册,能取得如此的成绩,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大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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