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合》 刁斗 著 作家出版社 2011年6月
性是一个生命的东西
刁斗:《亲合》是一个关于两性关系的小说。生活当中,不管是恋人,婚姻,甚至一夜情,各种样式的两性关系里面,我希望大家都好。但很多夫妻因为这种事情甚至是因爱生恨。我在书里面就是涉及人物关系的错位。这个错位是价值观、人生观,而且对性的理念。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动机之下,我开始写的。
但是我肯定不是愿意把一个单纯的两性故事写成一个简单的言情故事。我花了两年的时间,精雕细琢,我认为所表达的东西应该远远大于简单的两性关系。
我个人认为两性关系表面看是一个只涉及到一个繁衍,一个经济合作联合体,或者简单的生理需要,我认为不是这样的,它所波及的各种关系是非常广泛的。在之前的时代,其实今天依然有这个问题,性是一个生活的概念,不是一个生命的概念。我一直觉得性绝对是一个生命的东西,为什么说生活的概念,过去性就是生孩子,就是经济联合体和生育联合体,即使同性恋也得找一个人结婚,是这么一个概念。今天更多是生命需要,没有它也可以,有了它肯定更愉快。
马原:早年刁斗小说确实像他自己说的对两性有莫大兴趣,但是给我的印象,这几年慢慢淡了,但看这本书我发现一点也没淡。事实上,刁斗不仅仅写情色,写男女,实际上他更复杂,更深入一些。
我们少年时期无论是个人还是周围的人群,大家的性经验都非常贫乏,一生除了夫妻之间就没有其他的性体验。现在我知道一些白领生活里面,性伴是一个特别普遍的内容之一。《亲合》小说在这个时代诞生也是恰当,因为离大家的生活也比较近。我们那个时候的先锋文学,还是在旧的性意识、性观念之下开始的,所以那个时候大家关于性的感受、经验和想说的话都没有那么多。
思辨是小说的突围
马原:在大学讲课的时候,我觉得昆德拉离大师有点距离。当时有一个特别突出的问题,是我觉得昆德拉太喜欢讨论,当时我以为至少在我的关于文学、关于小说的价值体系这个形成过程里面,我觉得议论,尤其是讨论,是小说挺难受的部分。
但后来,我从对昆德拉抵触,不屑,转而欣赏,是因为后来觉得昆德拉跟我们一样正走在一个小说衰亡的过程当中。实际上昆德拉的那些讨论,应该是20世纪重要的小说家们面对巨大难题的突围。
找出路找得不太好的,现代主义初期的那些小说家,他们给阅读造成了障碍,就是读小说要带辞典,要学心理学,分析学。可是到了昆德拉这一辈,写作刚好相反,他把19世纪以来20世纪初已经形成的小说的定规破坏了,比如说讨论、教诲,这些曾经在18世纪的小说里面存在的,基本上都破坏了。昆德拉已经把那部分的东西拿过来,当然他是以另外的方式,他的讨论是那种有序的、讥讽的、不确定的。
因而后来我反省自己,我觉得昆德拉找到了一条能跟今天阅读小说的读者能重新靠近的一种方法,实际上现在不但是昆德拉,另外一条路就是读小说的人都特别熟悉的,就是所有的正话都不正说,全部以调侃的方式。
我们出现过王朔的小说,我个人评价特别高。我觉得王朔小说是我们这个时代里面小说历史上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黑色幽默。就是形成了一种完全不同于我们以往小说的一种。但是另外一个同样影响小说进程的小说家昆德拉的写作,在我们中国小说家里面并没有特别的,形成一个传承。而看《亲合》时,我发现《亲合》里面关于两性的讨论,比昆德拉的范围可能更宽,更繁杂,范围更大。
小说家与现实
刁斗:对小说家提出题材的要求,肯定是跟美术原则相悖论的。每个小说家他用他的笔不管是写什么,即使写清朝,写明朝,其实跟当下都有关系的。
你写作当中无论是直接接触现实,比如写拆迁,写腐败,还是以某种以迂回的方式写,或者你不写这个,但是你的某种东西其实跟这有一种暗合的东西。
当然每一个作家,他有不同的介入现实的方式,这种不同的介入方式可能有一些区别。
马原:我觉得说小说家还得说是虚构小说家还是非虚构小说家。
我们这些虚构小说家确实可以闭门造车,关起门来天马行空,但是非虚构小说家不可以,他们需要大量的采访调查。
我想说另外的话题,我们现在每天,看新闻有多难过,我们知道塑化剂,最开始是两种食品,现在检查出几千种。
可能我觉得更糟糕的东西不在这里,我们处在一个以金钱为中心的时代里。你看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这个人尽皆知的口号,这两个口号最后导致了我们什么东西都颠倒了,我们的食品出了问题,教育出了问题,科研出了问题,所有东西出问题的时候,我们光去找一个足球。
我是特别反对拿一个小说,拿点皮毛揭一个县里面一个工商局副局长,这个干预真是完全是扯皮,完全没有一点意义。真正出问题不是这么一些皮毛,两个小说家,把所有的小说家全派去,写反贪小说,就没有贪官了。
我觉得用小说干预,让一个虚构体的文学去承担改变社会,改变历史进程的这个责任有点期望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