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 书新闻
《辛亥:计划外革命———1911年的民生与民声》,(澳大利亚)雪珥著,中国画报出版社2011年6月版,35.00元。
《国运1909:清帝国的改革突围》,(澳大利亚)雪珥著,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2月版,33.00元。
目力所及,读者今年见到的“辛亥革命”四字的频率大概是前所未有的,原因不一而足,适逢百年纪念这样的好噱头,热闹一番再正常不过,也算是大众历史热的余波,当然,也不能排除此中有现实关怀的成分。雪珥的这一本《辛亥:计划外革命———1911年的民生与民声》很难归入到凑热闹的行列,从《大东亚的沉没》、《国运1909》、《绝版恭亲王》、《绝版甲午》一路下来,他对晚清历史的解读已经顺理成章地走到1911年———他独特的历史叙述方式,相信已让很多读者有了深刻印象,在晚清史研究中,又多了雪珥这一路。
按照主流的说法,辛亥革命是一场资产阶级的民族革命,是在清王朝日益腐朽、帝国主义侵略日渐深入的基础上发生的革命,在此之前,已经有孙中山、黄兴等发动的多次革命行动了。那么,最终直接导致清王朝崩塌的辛亥革命,何以倒是一场计划外革命吗?《辛亥:计划外革命———1911年的民生与民声》其实大致理清的就是这么一个链条:既得利益者之争,引发保路运动———保路运动引发四川政局动荡———清政府派兵入川,导致湖北省内兵力空虚———一个偶然的事件点燃了武昌起义,然后席卷全国,一场“计划外革命”导致了清王朝的轰然倒塌。
长期以来,对保路运动的阐述是:1910年,四国银行团逼迫清政府订立借款修路合同,1911年5月,清政府在邮传大臣盛宣怀的鼓动下,宣布“铁路国有”,即将已商办的川汉、粤汉铁路收归国有。而川汉铁路的股金不仅来自于商人、绅士、地主,其中四川农民也占有很大比例的股份,清政府颁布铁路国有政策之后却拒不归还四川股金,由此导致了轰轰烈烈的保路运动。那么,真相又是如何呢?雪珥为我们提供的是另外一种说法:商办的川汉铁路公司在上海股市中损失惨重,300万两白银打了水漂,恰逢清政府要将铁路收归国有,川汉铁路公司便希望用国家财政来补贴其在股市中的损失,但清政府(主要是邮传部的盛宣怀)坚决不同意,最终谈不拢,川汉公司由此高举民族主义大旗,鼓动中小股民投入这场保路运动,于是,四川政局动荡,清王朝从武昌调端方的新军入川镇压,最终武昌军力空虚,偶然爆发的武昌起义竟然“意外”成功。一场股灾最终成为点燃了辛亥革命的导火索,荒唐吗?崇高吗?偶然还是必然?历史往往如此诡异,中国社会走向从此走上了另一条命定之途。
尽管雪珥文学化色彩的历史叙述方式有值得商榷之处,他甚至常常在历史文本中使用现今的潮流语言,比如,“大清国轰轰烈烈的民营铁路,最后就留下一地鸡毛”、“陈逸卿好歹有美国人罩着,而施典章既在朝中无人,又无海外关系,他此时最后悔的就是没早当个‘裸官’或‘裸商’,早些把家眷安顿到香港,办好洋护照,一旦‘风紧’就能‘扯乎’”……但雪珥历史叙述的一大长处是,他擅长将平常所见的史料,寻找到一种新的解读角度,然后转化成故事素材,从而将历史娓娓道来,思路清晰,条理有序,讲述有趣味,阅读无障碍。即便是之前对辛亥革命毫无概念的阅读者,通过雪珥的笔触延展,从川汉铁路公司的性质与构成,到上海股灾中巨亏,到与清政府的矛盾,再到保路运动的发起,当局者态度的摇摆,再到“保路者”背后的利益链条,一读此书,一目了然。我以为受教科书影响越少的读者,读起来会越感觉受益,受传统教育越多的人反倒会不停地受到各种干扰:这是振奋人心的保路运动者的真面目?腐朽无能的清政府当局者们有那么清醒的头脑吗?盛宣怀、赵尔丰这些清王朝的重臣原来不是那么不堪……
《辛亥:计划外革命》还有个副标题:1911年的民生与民声。在雪珥看来,“利益是无数动人口号背后的真正目的。不去细细解剖这些利益的复杂细节,我们将完全迷失在历史的迷雾当中。讲利益并不可笑,也不可耻,更不可怕。可笑、可耻而可怕的是,把自利隐藏起来,口蜜腹剑,听到的是口号,看到的则是拳头与棍子。”面对卷轶浩繁的历史材料,如何理清错综复杂的经济利益纠葛,如何辨别激情口号之中的真伪,如何不为传统观点所束缚,最终穿越历史迷雾,还原历史真相,我以为,既需要坐冷板凳的工夫,更需要的是所谓史家眼光。
雪珥自称是“非职业历史拾荒者”,这就仿佛郭德纲所说的“非著名相声演员”,既是自谦,分明又有十足的自信在里面。“非职业”,摆明了不走老套路,而“拾荒者”,或者意味着“人弃我取”,废物利用,主流学者们不用的、看不上的史料,我有能力用新方法、新观点来重新运用,不是自信又是什么?如果从专业历史研究者的角度来看,雪珥这种带着文学味道、个人感情色彩浓烈的行文方式,基本无注释、全书亦不附加参考书目的历史读本,确有“非职业”之嫌,但是,雪珥在接受采访时,曾坦陈其写作本书的基本史料,主要来自《四川保路运动史料彙纂》,200多万字的史料几乎精读了数遍,并且对这本完全按照革命史观进行编辑剪辑的史料集重新编排解读,他甚至自信地称所有历史细节,都是有所依据的……从他对史料的掌握和选择、他叙述的角度和方式来看,我以为他大有自信的底气。
坦白说,阅读雪珥此书及他之前的几本著作,令我一直疑惑不解的,是他在书中常常流露出的对晚清政府当局者的惋惜、叹息。比如,他在书中多处提到,晚清政府用自己权威资源的放弃来换取改革的推进,最后却事与愿违;晚清改革的失败,在于改革速度太快,最终导致失控。未知是否所谓“理解之同情”?我宁愿相信,雪珥是在找寻史料的过程当中,对当事者有了更多人性层面的感触,于是笔触中有不自然的流露。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以为仍有一种传统士大夫的家国情怀在雪珥的笔触中隐隐潜伏,尽管远居澳大利亚,尽管面对的是100年前的人与事,但他的现世关怀是显而易见的,如他在自序中所言:“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固本培元。”
如果说历史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那么,我看到雪珥想做的,是努力去除涂抹在历史脸上的脂粉,将她还原回一个素颜女子,至于她是清秀可人,抑或是满脸雀斑,那就交托给读者诸君自己来做判断了。
北京百道世纪网络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及其平行公司北京百道世纪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下属的网络媒体平台百道网、百道网微信、帮书店微信,以及百道学习APP和小程序等平台上发布的文章,版权属于北京百道世纪网络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所有,或北京百道世纪网络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与著作权人共同拥有,严禁转载。任何纸媒、网媒或社交媒体需要发布或转载,请与版权专员联系(service@bookdao.biz),获得授权后,方可转载。对于任何未经授权的转载,我们将依法追究其侵权责任。
扫描二维码 分享文章